反盗墓:国宝专案组

第67章 登上十二楼,古玩城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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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夜晚,我依约携郑弈来到西海古玩城。

八点,西海华灯初放。

多彩霓虹映在郑弈四处张望的眼中,我注意到他紧张地咬着下唇——紧张又强作镇定,那模样颇为可爱。想来,这大概是小郑从警校毕业后,首次参与“卧底”行动。

严格来说,我国刑诉法里的“卧底侦查人员”,通常指隐匿身份,潜入犯罪团伙内部,协助侦破棘手或重大案件的特殊警察。与缉毒警兄弟们相比,我们此次行动的危险程度,估计连“便衣”卧底都算不上。

我笑着拍拍郑弈的肩膀,说放松,你之前不是说来随便逛一逛吗?如今是法治社会,看一场拍卖会而已,不会有人追杀你。

话虽如此,我内心也保持高度警惕。

西海十二楼的拍卖会,与国内常见拍卖会大相径庭。一般来讲,一场拍卖会举办之前,最起码会先吆喝着打广告,吆喝着印册子,再进行预展,再进行拍卖,最快也得3~5天,才能完事。

但西海十二楼的拍卖会就像街头“快闪”一样,直接跳过前期步骤,进入拍卖环节。再加上十二楼拍卖会口碑颇佳,消息一出,国内藏家翘首以盼,无需广告,就能吸引五湖四海的客人,就能拍出惊艳的天价。

也正因如此,我怀疑十二楼拍卖会背后的主办者与黑市有关。他们这种快闪型拍卖,虽然有备案,但也太像犯罪分子急于销赃了。

西海古玩城的夜生活,与KTV、酒吧的热闹氛围截然不同。

今晚的拍卖盛会,进门的男客多身着萨维尔街高定正装,举手投足尽显上流社会贵族气质。他们挽着的女客,衣着典雅,淡妆素抹,皆是富贵之相,带着平淡笑意,稳步走过古玩城门口。那里停着四五辆豪车,不知车主还是仆人,静静等候。看门的司阍身姿挺拔,昂首阔步,从容指挥车辆进出,仿佛比在场众人都高贵。

就连不起眼的墙角,一位拄犀角杖的老者,正用西海方言与几位侍者谈笑。我注意到,他手中盘着的珠串,是去年香港苏富比春拍的明代古物。

不得了,不得了。

我和郑弈刚到门口,便见这门庭若市之景。

“光阴,我们真的要进去吗?”郑弈缩了缩头,扯住我的袖口,“你瞧他们,打扮得像去联合国开会一样......”

“怎么?”我笑着问小郑,“觉得自己跟‘上流社会’格格不入?”

我不过是与郑弈玩笑。

如果这些所谓“上流人物”,恰似血统尊贵的羊;那么郑弈,生来便是小牧羊犬。

想想郑家在吴州的基业,再想想郑弈从小受到的教育,我认为郑弈吃着粗糠稀饭,也绝不会惦记人家碗里的鱼翅燕窝,因为他端着金饭碗,背靠钻石山。

果然,郑弈在意的是:“我俩穿衣风格与他们不同。你看,他们穿世界顶级西装,我却着沙滩背心和大拖鞋,不觉得滑稽?这样太显眼,容易暴露。”

“我们就是要显眼。”我特意留半分钟,让郑弈领会,随后低头戴上银边眼镜,确认微型录音设备和定位器正常,“再提醒一遍,紧跟我。”

西海古玩城的观光电梯缓缓升至十一楼,蜜橘色灯光下,郑弈兴奋指着窗外夜景,问个不停。

西海古玩城不仅建筑风格类似圆筒状客家土楼,内部结构也颇具“古朴”意味,就连电梯也仅仅通到十一楼。

“这什么破规矩,”郑弈得知还需步行上十二楼,诧异道,“哪有修电梯修成单数楼层,还故意留一层给人爬的?喜欢玩登山运动?”

“......你少说话。别让他们采集太多你的声音信息。”我借着扶眼镜的动作掩住嘴唇,低声提醒。

“采集声音信息?在哪?”郑弈好奇问。

我佯装不经意,目光扫过楼梯东南角一盆虬枝铁松:“看到松针尖端反光没?那是荷兰新型声纹采集器。”

既然他们敢在此设信号屏蔽器,针孔摄像机、监听器想必也不远。

“你咋知道?”郑弈压低声音。

我轻敲眼镜框,笑道:“有些宝贝,他们是‘民窑’的,到底比不过我们‘官窑’的。”

通往十二楼的旋转木梯如蜿蜒巨蟒,铺着波斯地毯,每隔几步,便有一座价值不菲的古董鎏金香炉,并非单纯摆件,正燃着东西,使连廊青烟袅袅。

大门挂着“西海十二楼”的颜体匾额,内部水晶吊灯璀璨,将覆着红绸金穗流苏的展柜,切割成无数菱形碎片,在满室奢华的金钱气息中纷飞散落。

临近门口,郑弈突然停步,我顺着他目光仰头望去——

笑声自头顶传来。

“时警官,您还真守信。”鱼羡山站在高处,倚着黄花梨色的栏杆,俯瞰我们。指间还不停碾着那一串金丝佛珠。

他还穿着上次与我见面时那一件深蓝西装,似乎已经等候许久。

见我到来,鱼羡山立刻眉开眼笑。可看到我身后的郑弈,他笑容却瞬间凝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您果然又把这小尾巴带来了?”

我太阳穴微微跳动,侧身挡住鱼羡山敌意的目光,下意识将郑弈护在身后。

“眼镜真漂亮。”鱼羡山打量着我的脸夸赞道。

我没听清他说的是“眼镜”还是“眼睛”。我只是微微点头,未作回应,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视线。

“这边坐。”鱼羡山引我绕过熙攘人群,更上一层楼。

第十二楼空间设计独特,与下层十一楼迥异,自成三层格局。

第一层是拍卖台,位于中央,四周环绕圆桌,保证每位参与者都能清楚看到拍卖品。

第二层是贵宾包间,从包间窗户可俯瞰拍卖台,让贵宾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参与拍卖。

最上层围着一圈紫檀屏风,屏风间断处有九扇描金漆门紧闭,从一、二层外部皆无法窥探内部。

第三层入口隐蔽,仅有一条楼梯相通,看上去已多年无人踏足,楼梯扶手落满灰尘,一个保安打着哈欠叉腰站着。

鱼羡山领我走进第二层包间。屋内一张紫檀八仙桌,摆着青瓷茶盏,除主位,还有两把显眼的北官帽椅,显然是为我和郑弈准备。

桌上已布好一盘围棋,两边的黑白棋罐,我上前细看几眼,认出是乾隆年间的斗彩海兽纹罐。罐中棋子颗颗泛着玉色,名贵非凡。

这究竟是要看拍卖,还是喝茶下棋?我落座,压下疑惑,实在猜不透鱼羡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鱼羡山执起黑子,轻叩棋盘,却没问我,而是看向郑弈:“你认得这盘棋吗?”

“当然认得,不就是你当年输给我的那盘吗?”郑弈朗声回应,终于走出我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