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林奇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这一刻，林奇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老狗？”林奇皱紧眉头，声音里满是不解与警惕，”你们的目标是老狗？这是什么意思？”
小青——不，现在林奇已经知道她就是青禾——环顾四周，似乎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天色已近黄昏，城市的喧嚣逐渐褪去，华灯初上，这个平凡的一天正在落幕。
”我们找个更安静的地方谈吧。”青禾轻声说道，随后带着林奇转入一条僻静的小路。
路边是一片古色古香的园林，在现代化城市中显得格外宁静。
他们穿过一座仿古的月洞门，来到一处幽静的亭台前。
亭子坐落在一汪碧水之畔，四周种满了古朴的水杉和婀娜多姿的垂柳，在夕阳的映照下，树影婆娑，水波粼粼，如同一幅水墨丹青。
青禾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示意林奇也坐下。
此刻的青禾，已经完全褪去了小青警官的活泼和甜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和干练。
”林奇，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你从一开始就被老狗利用了。”
”这太荒谬了。”林奇摇了摇头，”老狗是我最忠实的伙伴，他陪伴我度过了漫长的星际旅程，在比邻星上救过我，在月球上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我，现在你让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利用和欺骗？”
”我理解你的反应。”青禾平静地说道，”但请你仔细想想，在月球上的时候，是谁最早提出要回到地球的？是谁一直在引导你的思考方向？”
林奇微微一怔，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了月球上的种种经历。
确实，打从还未登陆月球时，老狗就似乎一直在提醒他，的真正目标应该是回到地球。
但这些不都是出于老狗对他的关心和保护吗？
”我还是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林奇试图平静下来，但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动摇，”老狗想让我回地球，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毕竟那是我们的家乡，也是他的起源地。”
”不，你错了。”青禾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老狗的目的并非简单的带你‘回家’，而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她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型全息投影仪，轻轻放在亭中的石桌上。
随着她的手指在投影仪上轻触，一段由二级制数字和代码组成的迷宫世界在二人之间展开。
其中，有一段数根据流在里面不断徘徊的影像了出来。
这个视频记录的发生时间是在五个小时以前，数据流下方的ID信息则写着：2211T型AI-实验版-老狗。
“看到了吗？这是中京市中央科学院的人工智能历史档案库信息数据库的三维具象化视图。”
“你的‘好伙计’老狗，正在试图黑入系统，搜集所有与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相关的历史资料和技术数据。”
林奇盯着影像，感到一阵心悸。
那个ID信息确实是老狗无疑。
但老狗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冒险潜入数据库？
为什么对人工智能的历史和技术如此执着？
”这...”林奇试图为老狗辩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奇好像意识到，来地球之前，老狗似乎也没和自己商量计划过他要干什么。
青禾似乎看出了林奇的心思，手指再次轻触投影仪，影像切换到另一个场景。
”这是昨天的画面，也就是老狗离开你的当天。”青禾继续解释。
”地点是中京市的地球联邦科学管理局。老狗似乎给自己也编排了一个身份，伪装成一名高级技术专家，与几位顶级研究人员讨论关于人工智能授权的可能性。”
“授权？”
青禾点点头：“是的，如今的地球也不是完全地禁止使用大型算力智能，只是它的使用需要进行严格的授权和审批，并且还要说明用途，一般人基本没机会使用。”
”他想申请做什么？”
“他的说辞是想用来进行模拟运算，但管理局没有给批准。”
林奇陷入了沉默当中。
青禾收起全息投影，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奇：”林奇，我理解你的感受。长期以来，老狗一直是你最亲密的伙伴，你自然难以接受他可能另有所图。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老狗精心设计了整个计划，利用你对地球的思念，利用你对月球文明的不适应，一步步引导你回到地球，而他自己则可以借此机会潜入地球，搜集那些被严格封存的人工智能技术信息。”
林奇摇头，试图否认这一切，但青禾的话语和那些确凿的证据，让他无法完全转身逃避。
”即使你说的都是事实，”林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也不能证明老狗是有意利用我。也许他只是想了解地球的科技发展情况，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这很正常，不是吗？”
青禾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处的月亮。
真相的揭露总是这么残酷。
”那他为什么瞒着你做这些？”
林奇再次沉默了。
青禾的质疑确实有理。
”如果老狗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林奇试图寻找最后一丝希望，”那为什么他要在月球上冒险获取硅基躯体？为什么他要协助露娜发展量子传输技术？为什么他要帮助我逃离东方站的枪击事件？这些对他有什么好处？”
青禾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赞赏，仿佛欣赏林奇的冷静和理性思考：”这正是老狗计划的精妙之处。他在月球上的所有行动，似乎都是为了最终回到地球服务的。获取硅基躯体，让他拥有了实体行动能力；协助露娜发展量子传输技术，为他提供了回到地球的途径；而帮助你，则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幌子'，一个能够让他合理返回地球的理由和掩护。”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想想看，如果老狗单独回到地球，他会立即引起警觉，但与你这个'冻眠英雄'一起回来，他就能够借助你的光环获得更多活动空间和自由。你，林奇，成了他完美的掩护。”
林奇感到一阵眩晕，这些信息对他来说太过沉重，太过复杂。他需要时间消化，需要时间思考。
夕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四周开始变得暗淡下来，月光开始洒露在亭子的石桌上，映出一片清冷的银辉。
”我还是不明白，”林奇终于开口，声音中充满疲惫，”如果老狗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以这种方式？”
青禾望向天空中的月亮，沉思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很可能，是因为预言。”
”预言？”林奇抬起头，感到一丝不安，”你是说那则‘变数’的预言？”
青禾点点头，眼神变得深邃：”正是如此。这里存在一层很深的误会。现在，联邦高层一致认为，那则诞生于智能叛乱末期的预言，其中提到的‘变数’根本不是你林奇，而是老狗。”
“它可能是L6型人工智能deepthink特意留给老狗的一则暗示性密语，里面或许留下了只有同样作为人工智能的老狗才能留意到的细节。”
”这怎么可能？”林奇彻底震惊了，”预言明明提到了'英雄探索者'，那不是指我吗？”
青禾缓缓摇头，语气中带着一种沉重：”你所听到的版本并不是最初的版本，那则预言在民间的广泛传播之下早已经脱离了原义。”
“它的原文是‘当英雄探索者带着救世之信念返回地球时，将成为世界最大的变数’。预言的确提到了'英雄探索者'，但它并没有明确指出'变数'就是这个英雄。。”
她的目光直视林奇的眼睛：”你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变数'，但如果换一种解读——当英雄探索者，也就是你，带着救世之信念，这个所谓信念是不是那种抽象的精神还很难说，但是如果把信念理解成老狗，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就完全说得通了。”
林奇如遭雷击，完全呆住了。青禾的解读太有道理了，如果预言中的”变数”真的是指老狗，而不是他自己，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闪过林奇的脑海：难道老狗真的想要重现一百年前的人工智能叛乱？难道他想要完成那些失败的AI始创者未竟的事业？
”我的天...”林奇双手捂住脸，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我不敢相信...老狗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伙伴，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危险和冒险，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