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道

第4章 善有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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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善有善报

布施和尚清楚白庸此刻心中所想,也是无奈道:“其实双方只要各自退让一步,就能和谈成功,事实上禅音寺的上一任方丈本已有可实现的方案,和谈差一点点就能成功。可惜犯了执着的不止吾师一人,禅音寺的上一任戒律院主持,也就是慈海的师傅,也同样是个牛脾气,坚持不和谈,称不能向强盗妥协,又不愿意以多欺少,想着要以武功压服吾师。就这样,吾师时不时的上门来借书,每一次来都要切磋武艺,这样足足耗了三十年。”

白庸心中叹息一声:高僧犯执着,佛祖也无奈。

“然而在十年前,密宗突然来人,说教内有劫难将至,请吾师赶紧回去。吾师担心这一回去便再难回来,忧心门派却又放不下执着,于是便在附近的镇上找了一名弟子,授其武艺并令其发誓,决不向中土佛门妥协,一定要将《娑婆经》与《现在经》合并。”

“哦,这样一来事情不是有转机了吗?那名戒律院的主持也已退位,双方只要商谈一下就能完美解决,不应该拖到现在才对。”

布施和尚狠狠灌了一口酒,用手抹去嘴角的酒渍:“问题难就难在,那名戒律院的主持也让他的弟子起誓,决不能将《现在经》借给密宗的门人。”

白庸愕然,这可真是……两名高僧道行深远,居然也会做出这等小孩子赌气的事情,虽然从程度上看,比小孩子赌气要厉害,毕竟没有哪个孩子能够赌上四十年的气,可本质上跟小孩子赌气并没有区别。

比一名高僧犯执着更为难的,是两名高僧同时犯执着,还是相互矛盾的一对。

如果布施和尚或者慈海禅师是那种不把誓言放在心上,转头即忘的厚黑之辈,这事也就轻易解决了,可偏偏两人一诺千金,做不出背弃誓言的无耻之事,于是事情一拖再拖,等到布施和尚武功大成,又要重演前一代的闹剧。

“其实解决方法慈海与洒家早已想到,只是苦无人选,于是一直拖到现在。”

说到这布施和尚意味深长的看向白庸,白庸明白这是指自己就是那人选,脑筋一转,就明白了所谓的解决方法。

毘迦天令布施和尚起的誓言是将两经合一,至于由谁来做,并没有提及,可能是毘迦天也考虑过布施和尚不一定能完成,所以要用愚公移山的精神,一代传一代,子子孙孙无穷尽。

戒律院主持令慈海禅师起的誓言是不能将经文交给密宗的人,那么双方的誓言就有漏洞可以钻了——只要找一个既不是密宗弟子,又不是中土佛门的人合并经文,就能达成双方的要求。

不过,这等好事为什么会落在自己头上?虽然白庸不准备修行佛门功夫,可毕竟是两本镇道经文,光是从中借鉴一些经验,都有非常大的帮助,他不认为仅凭慈海禅师跟老爷子的交情就能给予这么大的恩惠。

似乎知道白庸心中的疑虑,布施和尚解释道:“洒家和慈海都不愿再被誓言困住,所以想早点解决,挑你做人选主要有三:其一你不是密宗或佛门的弟子,又具慧根,满足条件;其二你是玄门正宗的弟子,就算你知道了两部经文的内容,也不会告知他人或门派。”

白庸点头,玄门正宗这样的武道圣地是很看重声誉的,修行他派的武学,尤其还是非道门的武学,实在是一件很不要脸皮的事,玄宗是做不出来的,就好像它石阁中收藏了许多其他门派的绝学,可鲜少有弟子会去修行,实在是玄宗本身的武道经文就足够精深,不用羡慕他人的武学。

换成一般的散修或者中小门派就不行了,他们无所顾忌,或者说比起脸皮,他们更在乎实力,一个道家的小门派若是得到了佛门的镇道经文,恐怕整个门派都会改投佛门,全派上下都修行佛功。武德武德,先有武后有德,武力强大者才会讲道德。

就算对方的品德过人,值得信赖,也要考虑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强大的门派做后盾,无论是布施和尚还是慈海禅师都放不下心。

“其三就是洒家的私人意愿了,你帮助了黄氏一族,这份人情不能不还。”

“大和尚不必在意,其实黄茝,也就是那名被救的孩童已经给了在下一份报答。”

“他报他的恩情,洒家还洒家的人情,各不相干。洒家行游天下时,经常听人抱怨好人没好报,行善利人,行恶利己,于是便在心中立誓,既然天理徇私,善恶无报,那便由洒家来替天行道,定要让善人有善果,恶人遭恶果。”

“哈,大和尚都抬出替天行道了,那我便做一回子路受牛,为人表率吧。”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吾师毘迦天手中的真迹《婆娑释迦经》只有武斗篇,其余部分是手抄,看起来效果肯定不如真迹。反正你也不准备学习,真迹不真迹倒也不重要。另外,若有空就将这份真迹还给密宗,遇上吾师就说心愿已达成,勿再挂念。”

布施和尚显然知道自己这么取巧的敷衍誓言会惹来毘迦天的不满,所以干脆不去密宗,将任务抛给了白庸。

“等此事了解,大和尚可愿同我一起探查黄氏一案。”

布施摇摇头:“不了,此事交你,洒家很放心。出家人早已斩断尘缘,黄氏于洒家也不过是俗世中的普通人家,固然于我心有戚戚,但亡者已逝,活着的人仍需好好活下去。”

他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是怒,又兴许,又喜又悲又怒。

这时慈海禅师命弟子将一覆盖着袈裟的木盒送过来,这里面装的就是《现在如来经》,但也只是手抄本。

布施也将真迹与手抄交给白庸,仰头再饮一口酒,哈哈一声笑,大步迈出,并将酒壶扔上天空,高声吟道:

“遍因访祖参禅后,拙直寻常见爱稀。

有道却从人事得。无心应与世情违。

时光易变惊谁老?真趣难穷自觉微。

尤荷多才深此意,喧哗声里共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