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凶恶

第二百一十六章、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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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永平行省公爵世子府大火,火势蔓延,殃及二十一户,死伤三十三人。世子赵弘会阖府上下无一人逃出,残留尸骸有刀剑伤痕。应为外敌入侵,满门就戮之后,方始火起……”

“正月廿三夜,公爵次子赵弘海府中为贼所入,亦无一人逃生,同日,三子赵弘之于城外十三里铁锣寺祈福归途,为贼所袭,下落不明……”

“正月廿六夜,赵弘之返永平公爵府,公爵赵袛、新晋魔师苏明海皆在侧,随行兵士众多。据云赵弘之身受数创,冻饿于野外三日夜,得铁锣寺点座僧昙华大和尚救助,方始得保性命,回府时犹不能起卧。是夜,公爵赵袛悲喜交加,无疾暴毙……”

沮桦亲王段思才懒洋洋地翻看着这几份密报,脸上露出了隐约的笑容,抬眼道:“赵袛……死了?”

下首一个相貌清俊的中年文人端坐如山,意态萧然,点头道:“死了!”

段思才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诡异:“羿先生,你说会有这么巧的事嘛?”

羿先生正容道:“情报太少,不能得出具体结果……不过我以为王爷应该笑不出来才是。”

段思才笑容不变,依然问道:“呵呵,羿先生你倒说说看?”

羿先生见段思才相问,抱拳行了一礼,但一副腰板却依然挺得笔直:“先是赵家世子满门被戮,但世子府有赵袛派遣的宿卫,守卫严密。以在下愚见,只有三种可能,一、赵袛;二、赵弘海、三、其他不应该出手的人!”

不应该出手的人,当然就是超然于物外的魔师,听这么一说,段思才立刻就把出手的人想到了赵弘之身上。眼神一凝,沉声道:“苏明海?”

羿先生道:“赵弘之绝非势力全无,王爷可不要以为他必须仰仗苏明海之力——苏明海正月二十离开永平郡,当夜宿于二百五十余里外湖口镇杨家,远客到来,必谈笑至深夜方歇。”

“而赵弘会府邸中半夜生事,所以,苏明海不是下手的人——下手的人,还有可能是赵弘之结亲的秦家!”

“但赵弘会、赵弘海皆为赵袛最为得意的儿子,赵袛出手的可能性极小。而且赵弘海握有兵权,因此,即使赵袛有废立之事,赵弘会之世子之位也随时可去,根本用不上如此的手段。”

段思才点头笑道:“不错,赵袛不可能动手,那么就只有赵弘海和秦家两个可能了……”

“赵弘海是最有可能的人……”羿先生依然是一本正经:“但他已经死了,而且,赵弘海之死,也有两种可能——”

“其一,赵袛,但赵弘海是他当时剩下唯一有出息的儿子,所以可能性极小;其二,其他势力,算计严密,也不是不可能!”

段思才反驳道:“羿先生,廿三日是赵弘之先行失踪,赵弘海才满门被屠,以赵袛的风格,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羿先生道:“王爷,我们关注的事情不在这儿,而是其后——”

段思才扬了一扬眉毛,正容道:“羿先生此话何解?”

“关键是赵袛为什么会死?”羿先生又问道。

段思才犹豫良久,终于直视羿先生道:“赵袛死时,左冠鸣和诸多燕卫、宿卫俱在其侧,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杀掉赵袛,而这些人不做反应,也没有人能在杀掉赵袛后,从这些人手中逃脱。因此,愚以为,赵袛确为暴死……呵呵,此即我家之幸也!”

羿先生又拱了拱手道:“王爷,所以廿三日夜发生的事情是一样的,又有其他的外人插手了。”

段思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恍然,道:“你是说,兰斯!”

羿先生答道:“是谁说不准,我们假定是兰斯——赵弘会身死,赵弘海身负郡城警备,必受重责。这一刻,郡城盘查严密,但赵弘海府邸反而会松懈——那么兰斯就趁赵弘之去铁锣寺祈福,击杀此人……”

段思才扬眉欲问,羿先生打断道:“这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毕竟在这之前,我们都认为赵弘之是个纨绔子弟,不足为惧。”

“所以,赵弘之死与不死,都不重要,要的是郡城盘查更加严密,赵弘海家中防备更加松懈!”说罢双眼凝视段思才,段思才拊掌而笑道:

“先生一言,真入木三分也……然后一举拿掉赵弘海满门,哈哈,这些人手段倒也狠毒,给人家剩下一个不知生死的浪荡子,这是摆明了要气死赵袛啊!”

“嗯,此事秦家确实不可能,未来女婿失踪,断无反过来大举进攻之理!”

“王爷高明!”羿先生向段思才略躬了躬身,又道:“赵弘之自设此局是不可能的,他当时伤势近乎垂垂欲死,迟发现一天,就要没了性命。现场的郡兵中就有我们的人,这是瞒不过去的。”

段思才连连点头:“唔,没有人会把自己这样冒险,无论赵弘会是他和秦家、还是赵弘海下的手。他要当世子,直接由秦家人杀赵弘海就可以了,中间无法差了几天准备的时间而已,用不着耍这么多手段……赵袛事后想到了这个道理,呵呵,只怕反而以为是我下手的可能大些,怕就是这样给气死了。哈哈哈哈……”

羿先生道:“王爷不可大意,赵弘之虽然稚嫩,但据说他伤重时,苏明海竟然亲身喂粥,秦家又不顾魔师的身份,直接出手,这两大魔师,已入他囊中矣。而且永平行省沙泰贵一向忠于赵家,童璧豪虽然身份超然,但对赵家三子,最喜欢的也是这个赵弘之……此人,心计颇深啊!”

而这一刻,赵弘之也与苏明海对坐交谈。此刻永平行省风声鹤唳,赵弘之又威信全无,因此公爵府中根本不顾其他,将永平郡各大神官请来,尽心为赵弘之医治。一日之间,就能行走,如今到了第三日,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已是差不多康复如常了。

“唉,苏兄弟,你说我这现在全无经验的,对这一片局面该如何应付才好。”

苏明海却道:“赵兄你是文人出身,一桩桩做去便好,有什么难以应付的……”

赵弘之道:“你是不知啊,诸般杂事倒是有人做的,但我如今威信全无,有些事情着实难办。”

苏明海正色道:“掌权先掌兵,掌兵先建功,赵兄,世伯需五日而殡,五月而葬。你何不在这段时间内建功,给世伯大人一个交代呢?”

《礼记·王制》曰:“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赵袛身为封地公爵,要到六月底才能择吉日下葬。他如今欠了赵弘之极大的人情,心道自己刚好有些手尾需要处理,不妨顺便帮他这一回。

赵弘之双眼一亮,开口道:“那我该如何建功?”

苏明海拍了拍赵弘之肩膀道:“呵呵,前苍郡本为永平行省属地,如今也该收回了吧……”见赵弘之张嘴欲言,又道:“刘鸣桐逢公爵大丧,竟然不来,哼哼,此为有君不吊,其罪可罚,赵兄当往伐之!”

赵弘之心中有些恍然,却依然装作愕然道:“可……可刘鸣桐是魔师啊!”

苏明海的表情忽然有些诡异:“后天停殡五日即满,待大殓之后,赵兄只管向前来吊唁的郡守贵族们借数百亲兵,也可看一看他们的忠奸。到石柱关再汇集些人马,我与刘鸣桐向有私怨,到时这位魔师大人若是死了,一个小小的前苍郡,赵兄还不能传檄而定嘛?”

“苏兄弟,你如此待我…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赵弘之顿时大喜,站起身来向苏明海躬身一礼,心中暗道:“父亲所言,果然不差,苏明海如今和我虽然关系会有些疏离,但这人情却反而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