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却突然整个人平静下来，这里……是“家”？是她的“家”吗？
不，不是的，这里，这幢造价高得吓人的大别墅，可以是韩家，可以是杨家，却从来不是她的家，不是沈月的家。
沈月看看杨陌，又回头看韩艺棋一眼，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可悲。
前面的楼梯上是从来都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婆婆，后面的楼梯口堵着琵琶别抱却还对自己虚情假意的老公，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样可笑又勉强的理由，继续费尽心思地维持这段从一开始就不被祝福的婚姻。
她真的累了，也……“闹够了”！
本以为做出放弃的决定会很艰难，但当沈月的心坚定下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却并非不舍和难过，而是难以言喻的轻松自在，她便明白，早就该这么做了。
再度抬头，沈月的眼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她看着杨陌那高不可攀的背影，恭敬道，“请您放心，我离开了，就不会再有人打扰您的休息了。”
永远都不会了！
杨陌猛地转过身，眼神犀利得如同利刃，直直逼近沈月的心脏，“沈月，你什么意思？”
韩艺棋显然也被沈月语气里的决绝吓得不轻，愣愣地看着她坚毅的背影，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您不是一直都不满意我这个儿媳妇吗？您不是一直看不起我这个孤儿院出身的下等人吗？”沈月直视杨陌黝黑深沉的眼睛，心里没有紧张，也不再惧怕，难得能够平和地面对她，“反正不管我做什么，做得有多好，都讨好不了您，也入不了您的眼，现在我顺从您的意愿离开，岂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不等杨陌反应过来，韩艺棋终于被将要失去的惶恐所掌控，一把抓住了沈月的手，抓得死死的，不给她留一丝挣脱的机会，“月儿，不要走，你知道，没有了你，我会死的，一定会的！”
手腕疼得厉害，沈月
却只面色平静地推拒着他的手，“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韩艺棋，你也一样。”甚至，可以活得更好也说不定。
韩艺棋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月，他的苦苦哀求，她竟无动于衷。
褪去了温和的外衣，此刻的沈月看起来竟是那么的冷漠决然，陌生得如同彻底变了一个人。她那无形中散发出来的疏离气场，连杨陌这个在商场上历经风浪的人也忍不住咋舌。
用打量的目光将沈月从上到下地审视了一遍，杨陌终于第一次正视起她的话，“沈月，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呢？
顺着杨陌的话，沈月自问了一番，随后奇异地发现，当她的一本正经被不可动摇地判定为“发疯”的时候，心中竟然难得地没有悲伤，没有失望，只剩下一股深深的无奈和习以为常。
真正在意的人，甚至会把你不经意间开的一个玩笑放在心上，而漠不关心的人，哪怕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过一笑置之。
“我在发什么疯，您想要知道吗？”
沈月询问的声音很是轻柔，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却在下一瞬，她狠狠地甩开韩艺棋死拽着自己不放的手，语气变得极为激烈，“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她伸手愤怒地指向目瞪口呆的韩艺棋，眼睛却不看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老公和一个扮相妖媚的女人在外面的花园里吻得死去活来，清楚地看到他的手钻进了那个女人的胸口肆意玩弄，我恶心得快要吐了！脑子里全是那些肮脏不堪的画面，真抱歉，我实在没那个力气也没那个心思，再小心翼翼地讨好你这位尖酸刻薄、处处挑刺的婆婆！”
沈月的情绪太过激动，让她不得不深呼吸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一想到要继续和你们这样的人呆在同一个空间，呼吸同样的空气，我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这个被污染了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
你们划清界限，甚至第一次在你的面前表现出这么肆无忌惮的一面，这样的回答您满意了吗，杨夫人？！”
大概是没想到那个在自己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沈月，竟然也会有如此失控的一面，也或许是她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太大，杨陌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只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呆望着站在下方双目通红的人。
而韩艺棋，因为猝不及防地被沈月甩开手，一个踉跄险些摔下楼梯，待他好不容易站稳了脚，却被沈月突然爆发出的尖声指责吓到了——
恶心！肮脏！不堪！
他的月儿，他最爱的月儿，怎么能这么看他？
整个空间仿佛都静止了，沈月不再看杨陌一眼，捏紧了手提包上冰冷的金属挂饰，任由那尖锐的棱角将掌心刺破，转身便走。
“不要，月儿，不要离开我！”
耳边的响动终于将韩艺棋的心神唤回，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的女人冷漠得不肯看他一眼，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却坚定得可怕，他终于意识到，要是今晚让沈月离开了，他们之间就彻底没办法挽回了。
不敢再去抓沈月的手腕，韩艺棋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的面前，乞求地凝视着她的脸，“我错了，月儿，你别走！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跟那个女人有任何纠缠了，我明天就去公司跟她说清楚！我我我……我再也不会喝醉了，我从今天开始戒酒，以后每天一下班就回家，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陪你看你最喜欢的动漫，陪你吃晚饭，陪你聊天，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月儿，求求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韩艺棋神情认真地作保证，就差指天发誓了，沈月却完全视而不见，甚至没有看韩艺棋一眼，绕过他就直接朝玄关大门走去。
韩艺棋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四肢发寒，忍无可忍，他再一次想拽住沈月的手，却才刚刚碰到她的指尖，就被后者反应强烈地挥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