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惊觉自己可怕的想法,沈月疲惫地将头藏进被子里,她不敢想象自己脸上可能会有的扭曲狰狞的丑陋表情,也不敢任由自己再一个人胡思乱想下去。不管这个孩子的出现是多么地不被期待,ta都是无辜的,怎么能暗自希望ta被扼杀在出生之前呢?
沈月,你真是越来越自私了!
“咚咚!”就在沈月埋首在被子里自责不已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然后,便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而且从脚步声判断,来人应该不止一个。
沈月将被子下拉一点,只堪堪露出一双红肿不堪的眼睛,疑惑地朝门口看去,却被出现在视线里的熟悉面孔惊了一下,慌乱之间动作迅速地重新缩回了被子里,心中复杂难言。
但是很快,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丫头这么蒙着头睡觉,呼吸肯定不顺,儿子,你怎么也不多照看着点儿?”
温柔的贵妇人声音听得沈月想哭,但此刻的她却更希望自己能够立刻消失在病房里。
贺夕宁因为走在苏阳生的后面,并没有注意到沈月那诡异的举动,现在见洁白的被子下有一团凸起,**的人整个地蒙在了被子里,只以为她睡着了。苏阳生却是将一切异状尽收眼底,特别是那双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来的兔子眼睛,更是让他印象深刻。
被沈月如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可爱的举动逗笑了,他两步走到病床前,伸手想要将被子拉开,扯了两下,都没能成功,苏阳生只好无奈地转身对自家母亲眨了眨眼,“妈,你口中的丫头怕是害羞了,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见你呢!”
贺夕宁立刻会意地点头,将手里的保温桶顺势放到柜子上,然后悄无声息地绕到病床的另一边,和苏阳生对视一眼……
沈月正疑惑怎么突然就安静下来了,却没想到,就是她松懈的这一瞬间,被子猛地被拉开,她那惊惶不安的神情也清晰地落入本想捉弄她的苏阳生母子俩眼里。
“月……月儿?”贺夕宁惊呼一
声,扑到沈月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月儿,真的是你!”
沈月缩了缩手,没能实现,又见贺夕宁惊讶地望着自己,知道瞒不下去,只好怯怯地回应了一声,“夕宁妈妈……”
声音之小,若不是病房里太安静,怕是没人能听见。
苏阳生诧异地看着两人,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沈月受惊的理由,“妈,你们认识?”
“嗯,认识,”贺夕宁肯定地点头,随后又埋怨地看了苏阳生一眼,“阳生,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被你撞伤的丫头是月儿?”
“……”早他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你口中的“月儿”啊!
昨晚沈月从苏阳生嘴里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到底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懵了,压根儿没有那个心情和精力对他做自我介绍,所以一直到现在,苏阳生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看到贺夕宁不善的表情,苏阳生聪明地闭上了嘴巴。
所幸贺夕宁也没真打算追究,见苏阳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便暂且搁下了这一话题。她回头看着沈月,手抚上她红肿得跟兔子有得一拼的眼睛,心底充满了疼惜,“月儿,我的乖孩子,不哭不哭哦,夕宁妈妈在呢!”
沈月最是受不了这种满是疼宠的温柔语气,她忍了忍,没能忍住,一下子扑到贺夕宁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衣服下摆,指尖用力到发白,“夕宁妈妈!”
没一会儿,贺夕宁就感到自己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块,眼泪沁凉的温度从胸口直直传进心脏,怀中娇小的人颤抖不止,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从沈月身上传递出来的那股浓浓的绝望气息,像是困兽临死前的挣扎,明知无用,却固执得令人心惊。
贺夕宁给苏阳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暂时离开,低头看着埋首在自己怀里的丫头,心软得一塌糊涂。
虽然大概地从苏阳生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却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着记忆中那个乐观开朗的孩子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贺夕宁只
能轻叹一声,手一下又一下地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抚。
见这里已经没了自己插话的地方,苏阳生退出房间之前,又忍不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半晌,摇摇头,体贴地关好门后方才转身离去。
要问沈月和贺夕宁是怎么认识的,那就必须要提到沈月一直以来都被杨陌唾弃不已的身份了。
沈月是个孤儿。
听说她才刚出生没多久就被遗弃在荒野之中,幸运的被恰好有事经过那里的沈琴发现,并带回了宁馨孤儿院,从那以后,沈月就和院里其他被遗弃的孩子一起长大。值得一提的是,沈琴是宁馨孤儿院院长的名字,而贺夕宁与沈琴,却是几十年的好姐妹。
有了贺夕宁和沈琴的这份交情在,沈月和贺夕宁的相识,便几乎是命中注定的了。沈月从小乖巧懂事,特别讨人喜欢,贺夕宁也对她很有好感,完全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所以沈月一直亲切地称呼贺夕宁为“夕宁妈妈”。
照理说,沈月和贺夕宁之间的关系如此密切,身为贺夕宁儿子的苏阳生与她怎么也不该是这种完全不认识对方的尴尬局面才对,但事实上,苏阳生从小在国外长大,大学毕业之后归国,自己和一群朋友创建了一家公司,平日里忙得要死要活,连回家的机会都不多。
就这样,明明都有听贺夕宁提起过彼此,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对方一面的两个人,终于因为一场仿佛命中注定似的车祸,相遇了。
自从沈月和韩艺棋结婚之后,迫于婆婆杨陌的压力,她不仅和往昔的好友往来少了,连院长妈妈和贺夕宁也甚少联系。所以,骤然看到沈月如今这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贺夕宁除了心疼和生气之外,心中也很是震惊。
半个小时之后,从沈月断断续续的哭诉中,贺夕宁终于了解到事情的全部,愤怒于韩家人欺人太甚的同时,也为沈月所遭受的苦难感到心疼。要不是她今早见儿子脸色不对有心问起,这么大的事情,怕是不知道会被沈月瞒到猴年马月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