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来，带来雨后的气息。
客厅里，杨陌坐在沙发上喝茶，望着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全家福，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是韩艺棋还小的时候，他们一起拍摄的，正值花开半夏时节，空气里的栀子花香气，浓郁得令人几乎沉醉。
佣人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因为谁也没有料到，那个被老夫人选来借腹生子的女人，有一天会成为韩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不然韩家少爷怎么会在儿子出生后第三年，就突然遭遇车祸身亡。
据说，他的身旁，最后陪着他的人，就是杨陌。
至于其中的细节如何，已经无人得知。
按理讲，这全家福也该更换了才对，毕竟沈月也嫁进韩家好久了，身为韩家的一份子，却不存在于全家福中，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杨陌哪里就肯轻易让人进了那副相框，要知道，她是费了多大心思才赢得这一席之地，所以她看得比谁都牢。
韩艺棋也提了很多次，但都微小甚微，没起任何作用。
最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张妈，我是不是老了？”杨陌摸着自己的半张脸说道。
这张妈可是韩家最会看眼色的人了，她故作惊讶地说：“如果夫人不说，我还以为还活在二十年前呢，我也觉得奇怪，夫人怎么总也不见老。”
话说得十分玲珑剔透，就如此刻轻轻软软的风一样，让某人的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你呀，这么多年了，嘴还是那么甜，就知道捡好听的说。”杨陌笑了起来，好像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一样，心里起着与众不同的波动。
这会儿，刚好韩艺棋也带着沈月下了楼。
听见张妈的话，韩艺棋也不禁微笑，女人终归还是喜欢甜言蜜语的，就连自己倔强的母亲也不例外。
是的，在他的眼里，杨陌就是骨子倔强，从不肯轻易服软。
可是这个倔强的女人，如今也怕起了老，忽然间，感觉有点伤感。
但韩艺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拉着沈月走到了杨陌面前。
“妈……”沈月低低叫了一声。
本来她是一点儿也不愿打招呼的，但韩艺棋一直用手在掐她的掌心，她想，算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先忍耐着再说吧。
何况这位婆婆她是怎么也斗不过的，她的厉害，沈月早就见识过无数次了。
杨陌瞬间就将笑脸收了回去，她愿意让沈月回来，不过是暂时对韩艺棋的妥协，并不意味着她就真正接受了沈月。
因为没有回应，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不已。
张妈倒是机灵，她一边把一大束花插进花瓶里，一边对沈月说：“少奶奶，我熬了一锅紫米粥放在厨房里，那是夫人最爱吃的，你赶紧给她端过来尝尝。”
沈月怔了怔，看了看张妈，又望了望韩艺棋。
韩家少爷也不笨，他知道张妈的用意，于是连忙用手推沈月，嘴里悄悄地说着，快去呀。
这无疑是在给沈月亲近杨陌的机会，人们都心知肚明。韩家虽然有人瞧不起孤儿院出身的沈月，但是更多的人都喜欢她的善良。
大家都琢磨着，要是让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改善了，说不定也没有这么多的事了。
因此，沈月不得不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走进了厨房，但其实，她的脚步是沉重的，心里的情绪无法言说。
作为主人，她却是进厨房最多的一个人，因为她的婆婆需要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儿媳妇，韩家的餐食基本都是由她经手的。
端着紫米粥，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杨陌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沈月，眸子里突然生出了一股狠意。
心里突然想起了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人，董月，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们的名字竟然都有一个月字。没想到，撵走了一个董月，又有一个沈月，杨陌突然觉得有些头痛欲裂。
此刻，在她的眼里，沈月就如同董月，比谁都伪善。一旦没了人，她们的本性便会暴露出来，就跟狐狸的尾巴似的。
眼神的恨意越来越浓烈，好似久远的花香，吹散不开……
“杨陌，你这个贱女人，竟然勾引我的丈夫！”韩家少夫人拿着球杆狠狠地打着匍匐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咬着牙一
声不吭，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就连血迹也渐渐渗透了出来。
所有人都那么默默地站着，好像没有呼吸的植物一样，个个表情麻木。谁也没有插手，因为他们明白，这是少夫人在泄愤，一旦插手，可能后果会更严重。
董月是真的下了狠手，一下比一下重，她眼眶通红，喉头酸涩，心头的苦一直蔓延到了五脏六腑。
嫁给韩平运五年了，被圈在韩家这样冰冷的牢笼里也整整五年了。
除了得到一个名义上的韩家少夫人，她究竟得到了什么？
她一边流泪一边艰难喘息：“你是不是觉得我就那么好欺负，连自己的丈夫也没本事守住，反而叫你钻了空子，嗯，你说是不是……”
少女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没有回答。
佣人们也都麻木不仁地动也不动。
董月心里顿时便生出了一丝绝望，巨大的悲伤，将她一层又一层地缠绕了起来，几乎立马就要窒息。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身子颤抖个不停：“你，你们，终有一天会明白，忍无可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会再忍了，不会了。”
空气变得冰冷无比。
少女突然仰起脸来，望着她：“那就不要忍了，离开这里，你不是最恨那个人吗？”
董月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眼神变得迷茫。
最恨他么，好像是的，她被韩平运强行占有时，那股恨意从来就没有消过。他那天喝醉了酒，误把她当做了背叛他的初恋，将她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
父亲说，既然被人毁了清白，那么嫁给他便是，这是最好的选择。
董月跪在地上，哭着请求父亲去报警，可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誉，她最尊敬的父亲毫不留情地选择把她抛弃。就连平日里最疼爱她的母亲，也规劝她嫁给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
原来，在那一刻，她就已经绝望了。
嫁给他时，他只是冷淡地吻了吻的她嘴角，并无半点情分。
他说，你是我的妻子，可是我并不爱你，希望你明白这一点。也不要心存妄想，你要清楚，我们有的只是名分，请不包括，情分。
她痛苦地呼吸，却拿他无可奈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