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梦

第五十一章 无题

字体:16+-

楚青衣吃完了饭,便要出门,上官凭犹豫一会,终于还是没有跟了过去。 石楠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兴致勃勃的跟了过去。

楚青衣一路疾走,直奔城南而去。 岳漓函来了不多久,凌云鸿便去了他所住的城南居处,美其名曰:护驾。 因此她们倒也不曾费力就寻到了所在,楚青衣并无去见岳漓函的意思,只是说来寻凌云鸿,那门房报了进去,只一会的功夫,凌云鸿便快步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他有些吃惊的问了一句,转身让二人进去。

楚青衣走了几步,扫一眼周遭,点了点头,笑道:“这座宅子还真是不错!”

岳漓函所住的地方,其实乃是中虞恺王的别院,恺王素来亲近南岳,知道岳漓函在此,自然无比上心,巴巴的将这座自己最为得意的庄园让了出来,园中上下皆是合心合意的心腹之人,务求让岳漓函住的舒服畅快。

凌云鸿懒懒道:“这是恺王的别院,自然不会太差!”瞄了楚青衣一眼,撇嘴道:“师傅今儿来找我,可不会是因为想念我了罢!”

楚青衣嘿嘿一笑,爽然道:“我来是为了岳漓函的一只黑貂!”她说话素来不爱拐弯抹角,此刻更是眼皮抬也不抬,径直便说了出来。

“雪球?”凌云鸿挑眉问了一句。

“雪球”二字一入耳,楚青衣顿时吃了一惊:“黑貂也叫雪球。 南皇陛下难不成是相思过度,老眼昏花,黑白不分了么?”

凌云鸿几乎笑了出来,但他毕竟为人臣子,又是岳漓函的妹夫,不好过分,只是忍了笑。 答道:“那倒也不曾,不过这只黑貂原先本是白地!”

楚青衣与石楠对视了一眼。 都觉茫然不解,前面已到了一座偏厅,凌云鸿引了二人进去,又唤了丫鬟奉了茶来,这才将灵岩山之事一一说了。

灵岩山之事原先他也并不知道,岳漓函来了渑都后,才从岳漓函口中约略的知道了一些。 岳漓函对他甚是倚重。 何况知他与宁宛然关系亦不一般,因此也并没有隐瞒他什么。 便是惊鸿之事,也约略提了一提,只是不曾细说而已。

楚青衣听完了,不觉歪在那里,发了好一会的呆,半日才叹了口气。

石楠倒是忍不住点了点头,赞道:“这个叶飘零。 果然有些意思!”

楚青衣挥了挥手,干脆道:“宛然的东西便是我的东西,既然那小东西是雪球,更该给了我了,你去把它拎了过来……”

凌云鸿定睛看她,很久才忽然问了一句:“我嫂嫂在叶飘零那里么?”

楚青衣扬眉道:“这个问题你就不必多问了……”

你若知道了。 岳漓函必然也就知道了,反而弄得大家都不方便。

凌云鸿抿了唇,淡淡道:“皇上已与长公主见过面了,提及我嫂嫂之事,虞长公主似乎答应了他一些什么!只是我没能听的清楚明白!”

那日议事,原是单独密议,他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间徘徊了一刻,隐隐的听见里面提到了叶飘零与宁宛然。 密议完后,岳漓函不曾主动提及。 他自然不好自行提及。 徒增疑忌。 他原是个聪明人,又知道雪球之事。 略一串联,自然便想到宁宛然可能正在叶飘零处。

楚青衣并不愿意多说这些,只是撇了撇嘴,敷衍了一句:“去把那只漆黑地雪球抓来我看看!”

凌云鸿知道她不想多说这些,默默了一会,便也起了身,径直出门去了,不多一会,抱了一只漆黑的小貂过来。 那小貂蜷成一团,舒舒服服地在他怀里睡着。

楚青衣一见了它,手一抬,准确的揪住了它的颈皮,拎了过来。 雪球已很久不曾遇到这般粗鲁的动作了,立时吱吱抗议了两声,睁大了黑溜溜的眼。 忽一眼见了楚青衣顿时一个哆嗦,小小的貂脸上便现出几分瑟缩来。

楚青衣上下打量了它一眼,抬手一个爆栗敲在它小小的脑袋上:“没用地东西,才几天不见,就成了这样了,若是将你在外面再放上些时日,你岂非连毛都没了!”

雪球郁闷的叫了两声,眼皮耷拉下来,神态沮丧。

凌云鸿不由一笑,因道:“皇上也想了些法子,想把它弄回白色,却怎么也不见效,只索罢了,估计过些日子,自己能转了过来罢!”

楚青衣点了点头,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也再无留下来的打算,起身道:“我这便走了,岳漓函若是问起,只管对他说,雪球我带走了就是!”

凌云鸿应了一声,微微迟疑了一下,道:“嫂嫂的事情,将来若有变数,只管来寻我,我便是拼着这个官不做,总也保她平安便是了!”

“不必,你只管顾着你的公主老婆就好了,宛然的事,我自有打算!”楚青衣眼也不眨,一口便回绝了。

凌云鸿眼睁睁的看着楚青衣看也不曾多看自己一眼地出门去了,不觉一阵恍惚。

楚青衣抱了雪球和石楠出了偏厅,一面走一面教训着雪球:“我只道是这里还有一只貂,满心里想着给你寻个媳妇,谁知道你居然将自己染成了黑炭球来欺骗我……”

雪球听了媳妇二字,更觉沮丧,伸了两只小爪子抱住头,可怜兮兮的瘪在那里。

石楠忍不住笑起来,调侃道:“寻媳妇?你却又怎么知道岳漓函养的貂便是只母貂。 ”

楚青衣懒懒的瞥她一眼,道:“你们北霄。 两个男人都能在一起,更何况两只公貂,怕它怎地!”雪球愤怒的在她怀里探出头来,比着小爪子发泄着对楚青衣地怨恨与不满。 却被楚青衣一个弹指,将气焰全数打散。

石楠想起骆子俊与冷于冰,不觉汗颜无语。

二人正说着,转过一道月洞门。 却见有人正立在一棵松树下,神情宁定的等着她们。 那人一身宝蓝的长衫。 外罩一袭深青鹤麾,雍容俊雅,人如美玉,正是南皇岳漓函。

楚青衣停下脚步,看了他半日,没有说话。

“宛然还好罢?”岳漓函沉默了一会,问了一句。

“还好。 我与她约了后日见面!”楚青衣一面说,一面拍了一记正在怀中躁动不安的雪球,示意它安分点。

岳漓涵点了点头,微微一叹:“叶飘零是怎么回事情?”

“他不会对宛然有所不利的……”楚青衣冷冷道:“若是皇上肯开恩,放过了宛然,我相信对大家都好。 更何况,皇上宫中岂非已经有一个‘宁宛然’了!”

岳漓函念及宫中地惊鸿,不禁有些恍惚。 怅然片刻,才慢慢道:“等到宛然恢复了神智,朕会当面问她一问,看她究竟作何选择!”

至于其他,且待朕见过了她,再做定夺罢!如今朕的心中。 又何尝不是一团乱麻。

只是,叶飘零是终究不能留地,他竟能指挥东海海寇,又轻轻易易将南北二君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此人物,留在世上,岂非心腹之患,难免使朕终日不得安枕。

而且,他居然还是楚青衣的师傅……

# # #

宁宛然低头安安静静的做着女红,她手中是一件白色男式长袍。 宽袍大袖。 襟身素白无一丝花纹,只在肩袖处以银色地丝线。 淡淡地勾了几抹流云纹。

冬日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户投入了屋中,她放下针线,将手放在阳光中,冬阳便暖暖地落在手心中,有种出人意料的幸福感。

她不由得拢了拢手指,有些孩子气的捏了一下,似乎想抓住阳光。

坐在一边的叶飘零将她细微的小小动作尽收眼底,于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宁宛然抬头白了他一眼,清早的时候,虞璇曾经来过,却被叶飘零毫不客气的扫地出门,只说是她大病初愈,不宜会客,连带着死皮赖脸地慕容源晖也一并吃了闭门羹。

叶飘零笑着握住她纤细柔软的手指:“阳光虽然温暖,却不可捉摸,又朝升日落,阴云无踪,不能时时伴着你,抓它作甚?”

宁宛然默然了一会,轻轻一笑,柔声道:“阳光虽不可捉摸,却不会变更,即便一时半会的瞧不见,只要耐心等着,终归还能见着。 最为重要的是,它对任何人都是一般无二的,不会因绝色美人便多照一会,也并不因不堪入目而闪避开去!”

叶飘零怔了一下,随即一笑:“人有爱美之心,本来无可厚非!”说到这里,自己忽然便怔了一下,想着若是她生的平平无奇,自己是否还会如现在这般待她。

宁宛然见他出神,不由一笑,低了头继续绣着袖口处地流云纹。

“我也不等着穿!”他看着她,出了一会神,忽然说了一句。

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今儿是第二天了……”

温煦的阳光慢慢的爬上了她的侧脸,折射出玉一般莹润的光芒。 她垂眉敛目的静静坐着,长而微翘的睫时而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却是分外的恬静安详,让他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别去见楚青衣了……”他突如其来的说了一句。

她惊了一下,针尖一颤,刺入了白皙如玉地指尖,拧眉瞧了他一眼,她将手放入唇间,轻轻抿了一下:“我以为你已默许了!”没有怒意,只是平和。

叶飘零轻轻叹了一声,是呵,可是现在我真是希望你莫要去了……我这便带了你回东海,回琅琊岛去。 那里四季如春,奇花异果多不胜数,待你呆得厌烦了,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春日踏春,秋日寻桂,冬日里便雇一条小舟,独钓寒江雪……

上官凭其实说地真是不错……

只是……他抬起手,替她拢了拢松松挽起的乌发:“你既想去,便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