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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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之后,2连的战士们终于享受了一种久违的惬意,有时间放松一下紧张的腿脚和神经。包括老旦在内,战士们和不同的对**了多年的仗,很少有现在这样打完了能放心呼呼大睡的日子。淮海这片战场上已经没有什么令人担忧的事情,枪炮声已经消散,大风雪也开始停歇,战士们已经不满足于炊事班的伙食,开始想方设法给自己补小灶。有人悠闲地用敌人的钢盔烧煮不知从那里搞到的肉汤和稀饭,端着热乎乎的美味在营房里乱窜,还有不少班长自告奋勇地带队去帮助营地周围打扫战场的民兵,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能在战场上拣点好东西,尤以美国香烟和肉罐头为最爱。老旦给连队下了死命令,未经报告,不许离开连队营地方圆5平方公里,每天只进行一次集训操练,但是这个训练强度对于战前被练的口吐白沫的战士们来说,就如同饭后散步一般轻松。一个月下来,居然不少人都上了膘,杨北万腰围暴涨,棉裤已经撑得像是小了两号,半夜红着脸悄悄来找老解放。老旦翻箱倒柜,拿出了一条准备带回家的新棉裤交给了他,并且黑着脸说明白是借,有了新裤子立刻就还,自己还等着回家时候穿呢。

训练虽然少了,上课却多了,指导员王云浩抓紧时机给战士们上着政治课。开始很多人坐不住,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一边听一边打哈欠放响屁。王云浩一边让各排排长整肃军纪,谁乱动乱放就去吹大风站夜岗,一边耐着性子一路讲下去,当他讲到土地改革和军功政策的时候,战士们的毛病就不治自愈了。他们各个眼睛睁得溜园,嘴巴长得好大,这些农民出身的老兵对共产党的土地政策感到不可思议,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大户人家的土地可以无条件的分给自己种?永远不用归还?这一代代传下来的规矩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地是农民的命根,可有没有地那是你的造化决定的,要是祖上积德能留下几亩地,这辈子好歹也能过个安生,没地的挣钱去买地娶女人养娃续香火是雷打不动的祖训。有地的要是男人没用,折腾不出个模样,家业寒酸家丁零落,那地也养不起,就只能租地或者卖地,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往往举着票子来买这些农户们养活不了的土地,然后再将原来属于农民自己的土地再租给他们自己耕种,农民按年交佃。在他们的常识中,早在大清和民国年间就是这个样子,是天经地义的你情我愿你买我卖你租我种,今天才恍惚知道原来这种状态并不合理,这种遭遇的根本原因在于地主和劣绅对广大贫苦人民的早有预谋的剥削,而且劳苦大众从一生下来其实就在被别人恶毒地剥削。这怎么得了?共产党的解决办法看来完全站在农民的立场上,丝毫没有向着地主的意思,这是聋子都听得出来、瞎子也能看见的事实,他们那些不可思议的崇高理想如果得以实现,在农民兵们看来不啻于是劳苦大众孙悟空同志造了大土豪玉皇大帝的反。共产党举着旗帜要打破和消灭一切不平等的现象,让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无产者来统治这个世界,并在整个世界实现一种财富和心态都极为均衡的体制,“无产阶级当家作主”这八个字,让他们听得目眩神迷,心潮澎湃。

尽管大家还不能迅速地理解王云浩所描绘的新中国的美好前景,战士们对他和共产党所承诺的分田到户也不敢全部相信,但是大家对他所描绘的战争前景却都笃信不疑。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得中原者得天下,这两大因素共产党现如今已经都得到了。曾经无比强大、“武装到牙齿”的国民政府军队被共产党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长江以北的半个中国已经是共产党的地盘,而且两百万大军仍然在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地看着那一半。老蒋赖以自豪的五大主力都完蛋了,一个个在抗日战争中功名显赫名震中外的国军将帅纷纷被灰头土脸地捆进了俘虏的行列,解放军的军事力量已经在一年之内如同吹气球般膨胀壮大,并在数量上超过了国民党,如今更是丝毫没有和老蒋罢休的意思。中野和华野的纵队已经在连夜向东开拔了,一批又一批来自四面八方的新兵仍然在向军队里补充。2连上个星期全部更换了刚缴获来的汤姆逊冲锋枪,这枪对大家并不陌生,美国造的东西,一搂一片倒,对老解放同志更是印象深刻,就在几个月前,他还使用这种武器打死了十几个解放军。

七八天下来,王云浩对二连战士们的听课态度和接受程度感到满意,战士们有时候听得连眼皮都不眨,饭也忘了吃,有人甚至已经在地上摆烟头来计算多十亩地可以给自己家里带来的变化,老旦听得也很认真,心里也在盘算:老子要是打成个团长,那共产党会给俺家多少亩地和几只牛呢?

三纵185师陈涛师长的承诺兑了现,阿凤在带团做完给纵队师级首长的汇报演出之后,就派人打来招呼,明天来二连做慰问演出。老旦闻之大喜,忙让王云浩召集各排排长布置接待任务,贴红字,搭舞台,上下忙活起来。耳听八方的陈作斌对此早有耳闻,也不跟老解放打招呼就带着自己的连队掺乎过来帮忙,大家忙活到傍晚才鼓捣出个样子。当晚,老旦像当年一样辗转反侧睡不着觉,阿凤的即将到来让他的心上窜下跳,总回忆起当年半夜去找阿凤的经历。上次见到阿凤之后,她巨大的变化让自己很不适应,自己有些莽撞是真的,当时的情景确实不该去抓抱阿凤。可他不能相信原本那么柔弱的村姑竟然变成这么一个颇有城府的冷面娘们,那一双有力的手,那平静而略有威压的声音,怎么也无法和斗方山那个小女子对上号。岁月真是锻炼人哪!老旦不由得感叹。而同时,他又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憨厚和浅薄感到惭愧。三十出头、生死几度的人了,咋就没点长进那?如今是今非昔比,到了革命的队伍了,以后干啥事都得提着点劲,要多和那个一脸正经的王云浩指导员多学习,所谓三思后行啊。那天和师长的警卫员小袁比武之后,他甚至也有点后悔不该赢了那小子,那不是给师长脸上好看么?而且看上去师长还对阿凤挺热乎的,谁知道是什么来头,万一今后哪天给自己穿个小鞋啥的可不好收拾了。好在高团长他们还满在意自己的输赢,那一场比武给团里争了口气,他老旦已经在团里大名鼎鼎,大头兵们都认这个,这兵是更好带了。

纵队第二文工团的到来对两个连的战士们来说,是一件欢天喜地的大事。当十几个美的流油的大姑娘在音乐声中身着笔挺的军服走上舞台时,整齐坐在地上战士们发出了齐声的欢呼,要不是指导员有交代就要蹦起来了。他们左看右看地欣赏着这些美丽的女子,心里为她们打着分,眼睛一时都忙乎不过来。各个兴奋的满脸通红,扶枪的手都有些战抖。阿凤和老旦以及王云浩、陈作斌、1连的指导员坐在一边,向几人介绍着这只文工团光荣的历史。这只文工团总共43人,建团3年了,经常深入一线阵地用歌声和舞蹈鼓舞着战士们的士气,战况激烈的时候还充当护士和担架兵,文工团里的不少男女战士都牺牲在战场上。纵队第二文工团荣立过两次集体二等功,两个还获得过个人一等功,其中一个就是副团长兼指导员李媛凤同志获得的。一次遭遇战,她带着伤员撤退时被国民党107师的一个连队包围,连队的头想侮辱这个漂亮的共军女军官,阿凤一个耳光扇过去,大义凛然地用枪指着自己的头,大声向围在周围的国军战士们讲述革命道理。那个倒霉的国军中尉气急败坏,一枪打掉阿凤的小手枪,拉开架势把她按倒在地,要当众上演一出霸王硬上弓。阿凤情急之中用家乡老家话骂他老娘,一个江西来的国军排长听不下去了,估计早也有反正的心,看见自己如花似玉不屈不挠的共军老乡被扒掉了上衣,丰满的**被捏在那个猪狗不如的土匪连长手里,登时怒发冲冠,血气上涌,一刺刀刺死了已经脱光屁股的上级。随后这支连队就护送着阿凤和一众伤员投奔了共产党,并带来了重要的情报,敌107师在我某纵作战参谋部安插了奸细!根据这个重要情报,锄奸科一举抓获了这个内奸,还审讯出了藏在该师其他部门的国民党特务,为战前的军事保密和政治保障立了大功。

为此,李媛凤终于入了党,并升职为文工团副团长兼指导员。文工团也是三纵值得称道的政治资本,姑娘们都是千挑百选过关斩将才能进来,要么能歌要么能舞,要么按照东北战士讲话——长得贼拉漂亮,她们每人都有各自的特点和绝活,首长们来了都是要点着看的,有不少姑娘已经成了战场上指挥官的夫人。在基层,她们去过哪里,哪里的部队就可能会干出点不一般的战斗成绩来,照师长的话讲,别看这个文工团小,却抵得上一个独立团的战斗力。

文工团表演的节目精彩纷呈,让战士们看的兴高采烈,姑娘们柔软的腰肢和美丽的容颜让他们心旌荡漾,下体发热,纷纷幻想着打完仗一定要抱一个这样的婆娘回老家才对得起这条烂命。可心里再放肆,面上也是不敢表露的,大家各个腰板崩直地坐着,只苦了两只手掌,把它们几乎拍烂。老旦挨着阿凤坐着,眼前的演出根本就没看进去,两眼虽然也在看,还不时随大家鼓鼓掌,可肚子里的一只眼睛却一直在看着阿凤,直到台上台下一起唱起了歌,他才发觉演出就要结束了。老旦把王云浩教给自己的一段排场话坑坑洼洼地背了一遍:感谢三纵第二文工团的同志们远道而来慰问演出的同志情意,2连战士必将把这股热情转化为更强的战斗力,投入到伟大的解放战争中去,为党和人民,3纵和185师、独立团打出新的战绩,为广大劳动人民和天下劳苦大众打出一片新的明天等等云云。

王云浩隐约知道185师的陈涛师长和李媛凤同志的一些事情,比武那天也看出了陈师长的一些脸色,他知道纵队党委和政治部,以及师部刘政委已经在安排这件事了,除非李媛凤同志誓死不从,否则上级首长和政工部门的领导早晚会做成这一单红媒。那185师师长陈涛是一方大将,仪表甚不出众,五短身材,浓眉毛小眼睛,大鼻子薄片嘴,论模样千军万马中也只能算个中下,而他却有一副稳重踏实、不怒自威的大将之风。革命年代的革命女人择婿标准与往常大有不同,论出身却不论长相,更何况他是保护毛主席走过长征的人。在鲁南伍方山军区抗日时,陈涛领导的敌后抗日游击战颇有些声色,他本人也曾因此担任该地区根据地军分区的副司令员和政治委员。进入到解放战争后该旅扩编为正规野战军编入了华野三纵的185师,又是连战连捷。原师首长调任其他纵队任副参谋长之后,他就迅速被提升为185师师长兼政治部主任,直到前一阵子又接到命令,全师划归中原野战军三纵管辖,据说是为了加强该部的攻坚能力,也是延安那边的授意安排。陈涛同志既有本事又有资历,还有硬梆梆的后台,那可真叫是春风得意,想不进步都难,是不知多少部门的女同志恨不得以身相许的英雄人物。可就这么一个人,据说放着那些排队的年轻漂亮黄花妹子们不管不顾,偏偏喜欢上了这个革命来路不正、政治不干不净、岁数也不小的文工团副团李媛凤,有事没事总往人家那边凑,这很让一厢情愿的女人们气恼,更让领导们纳闷。但是大战在即,纵队首长们不想去调整和干涉他的择偶喜好,只派人详细了解了李媛凤同志的背景,了解之后发现原来的担心的确有些多余:这女人非但是个有丰富革命经验的革命者,还是一个美丽聪明的贤惠女人,于是首长们派去工作人员,去询问李媛凤同志的意思,可从战前到现在,她竟然一句瓷实话也没有。

老旦喷完了一通讲话,王云浩照例也宣讲了一通,然后郑重邀请阿凤上来讲话,阿凤推辞不过,就落落大方地上台说道:“同志们辛苦了,希望我们文工团的演出能让你们觉得高兴,行军打仗的时候更有力气,今天时间有限,我们知道大家没有听够,这不打紧,等咱们解放了全中国,我们文工团会编排出更多更好的节目来慰问大家,不会让你们失望……”

话还没说完,战士们的掌声又起来了,魏小宝大声问道:“李团长你给我们唱一个吧,同志们说好不好?”“好!”

战士们地动山摇地喊道。老解放看着热情洋溢的战士们,也不想阻止他们,自己也还真没有听过阿凤的歌声哩!阿凤推辞不过,就说给大家唱一支江西民歌。一刹那间,场地上下寂静无声,几百只眼睛死盯着台上这个英姿勃勃的女人,阿凤提气凝神唱道:

“春天吗个花开呀(哈咳)

春天妹个唱歌哩(哈咳)

唱给红军的亲哥哥喽

捷报回家来呦

妹在山里吗个听呀(哈咳)

妹在山里这边看哩(哈咳)

太阳升起看见了路喽

哥哥你看过来呦

八月桂花满山开呀(哈咳)

红的旗帜迎风摆哩(哈咳)

等到哥哥得胜来喽

张灯又结彩呦

红色政权建起来呀(哈咳)

红的星星头上带哩(哈咳)

妹妹一心盼哥还喽

把妹的盖头摘呦……”

“好……”在场所有的人都被阿凤那美丽高亢、饱含深情的歌声打动了,老旦没有想到她的歌声会如此清澈动人,那声音就像一只温柔的手抚过自己的身体,轻轻唤起自己麻木的心灵,更像一个仙女在云端向你低声耳语那动听的神话。老旦感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起来,痴痴望着阿凤俏丽的容颜,一言不发。

演出结束后,老旦提出来要骑马送文工团一程,阿凤同意了。在路上,老旦和阿凤并排骑行,远远地跟在大队伍后面,许久都没有话说,终于,还是阿凤打破了尴尬。

“解放同志,咱们……真是巧啊……真没想过你我还能再见。”

老旦叹了口气说道:“阿凤啊,这儿只有咱俩,你还是叫俺老旦吧,听着亲些……”

阿凤的脸通地红了,又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抬眼看了看他,看到他无比严肃地正视着前方,一脸的忧郁。面对这个旧情难忘的北方农民,她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并非绝情之人,可是理智的说,任何提起以前回忆和情感的举动都是错的,且不说你老旦家中还有老婆孩子,依着共产党的政策,只要他们没有被鬼子杀了,老解放就不能再有二心。再说了,自己咬牙切齿地熬到如今这般光景并不容易,履历档案中一片红色毫无暇眦,如果让组织知道了自己曾经在参军之前和一个国民党的上尉连长在山里滚过一宿,那组织上该怎么想?尴尬人做尴尬事,心里再如麻,主意不能乱,这个原则问题要和老解放同志说清楚!想到这里,阿凤抬头说道:“老旦啊,你有今天不容易,我原来真担心你一根筋和国民党走到底,死在乱军从中。如今你我都是共产党队伍里的军官了,眼见着这天下就是咱无产阶级的了,你我心里都要有个数。首先,以前的事情你知我知,我们都藏到心里吧,你有老婆孩子,迟早要回家过日子。组织上不断找我,安排我的婚事,也是迟早的事,让人要是看出来咱们之间的过去那些……被人要是看出来了,就难免有闲话,弄不好会害了你,也会害了我。你明白么?”

阿凤对自己说的话略感伤心,从老旦上了飞机的那一天,阿凤就恋上了那个远去的影子,她意识到那种感觉还不是爱,是介于想念和爱之间的一种微妙的情感,而就是这种感觉支撑着她艰难地走出斗方山,投入到新四军抗日的潮流中去。如今要把这种真实的情感彻底用刀斩断免留后患,怎么说都是有些不情愿的。同时她感到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条理径谓过于分明,道理讲的太直,担心憨厚的老解放心里面更难受,就扭过头来看他。岂料他脸上仍然是那幅斗争地主的表情,根本没有看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心里空落落的。

老旦的心情的确沉重,却没有阿凤想的那般严重。这个浅显却又难面对的问题,老旦早已经想了几十遍,只是自己不情愿说罢了。他当然知道,如果自己心里还是放不下,任着性子非要和阿凤再捏鼓点什么事情出来,且不说人家女人不愿意,就是愿意,也一定会找来不可思议的麻烦。共产党这方面的纪律他已经深刻领会,他其实一直想找一个机会和阿凤聊聊,倒不想做什么非分的事,那种感觉就像是要实现一桩多年未偿的心愿,得到这个女人曾经爱过自己的证实,然后在这种心境里,倒过来验证自己是否也一直爱着这个女人。在阿凤之后,老旦的梦境里出现的女人就不再是翠儿,后来又是玉兰,和自己那短暂的一年多时间,也积累起和阿凤一样的深深眷恋,多少次淋漓大汗地从梦中湿漉漉地醒来,造成这个结果的都是阿凤和玉兰。老旦甚至怀疑自己如果家里没有孩子是否还愿意回家,这个想法又让他十分愧疚,觉得对翠儿真是不太用心了。

“你说的道理都对,上次俺是唐突了,俺自己没个啥,差点害了你。其实没别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仗早晚有一天会打完,俺要是不死,也一定会回家。老天爷让俺能再见到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阿凤,过去的事,俺记在心里了,俺这辈子都念着你对俺的好,往后只盼着你有好日子过,有个有本事的好男人。别的你尽管放心,俺人虽粗却不傻,知道啥重啥轻,俺还想在队伍里打出个明堂来哩!共产党栽培俺,俺不能给人家丢了人。也说不定那,有一天俺还能入党哩!”

说着说着,老旦就暗自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二人见面与其说是叙旧,不如说是求慰,解开心里的一个包袱,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共同谋划二人各自的前途。两人岁数都不小了,不能再拘泥于男男女女的留恋,眼光应该放长一点。这天下打下来,大家都是新中国的功臣,在光明的前景里,什么事情都好办。他也意识到自己对阿凤的感情,其实更多的是在这战乱年代的一种心理寄托,而不是如同老婆孩子一般的持久的眷恋。和阿凤的缘分只是绝望中的**碰撞,一种不顾一切的发泄。如今眼看着希望的日子就要来了,不能再拿捏不住。

听老旦这样说,阿凤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你努力,将来一定可以通过党组织的考验,你们连应该很快建立党支部了,而且必然会发展一批新党员鼓励大家,你要把握住这样的机会,而且,你一定要有更大一些的想法,不能只满足于做一个战斗英雄,时势造英雄,要干就干出点成绩来,你要积极学习党的方针政策和我军的战略战术,研究在我们部队里带兵的不同特点,为迎接更大的挑战做好准备,多和指导员同志沟通和学习,我观察了你的情况,解放啊,你有这样的潜质呢!”

一放下心里的包袱,阿凤说话就干干脆脆了,老旦听她这么说也非常高兴,笑着扭过脸来说道:“可是俺一点文化也不懂,斗大的字半筐都认不全,还说啥潜质哩?”

“那可不对,八年前我也不认得字,可现在我能教别人认字读书了,只要你愿意学,没有学不会的。”

“那……俺就试一试?”

“以后每次过来啊,我要考一考你的文化课,你我要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就不带姑娘们来演出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