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乾赶到连海城时,一眼看见的便是悬挂在城门口冯毅南的首级。溟剑宗在端木枫的带领下偷袭连海城,原本一切顺利,却在入城后遭到冯毅南的誓死抵抗,伤亡惨重。溟剑宗一怒之下便将冯毅南悬首示众。李道乾自是愤怒之极,冯毅南这样的英雄人物,死后怎可受此折辱,溟剑宗欺人太甚!他当即取下首级,又单枪匹马闯进溟剑宗大营,重伤端木枫,将冯毅南尸身抢了回来,亲手将首级和尸身缝在一起。又花了几天时间,找到冯家其他子弟的尸体,带回无双城安葬。
严西范见到冯毅南尸体,眼含热泪走过去,叫了一声“毅南兄”,强忍悲痛哽咽道:“你安心去吧,我们会为你报仇的,绝不让冯氏子弟白白战死!”
散修盟其他人亦是感同身受,义愤填膺,全都用不善的目光看着景白。
李道乾让人取来香烛酒水丝帛,当场焚烧祭奠。他亲手将三炷清香插上,点燃丝帛,又接连三次将酒水倒在地上,整个过程所有人鸦雀无声,神情肃穆。祭奠完毕他才转过身来,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景白身上。
景白眼见如此情形,知道自己今晚凶多吉少。李道乾精通机关傀儡术,功法自成一派,其道法修为就连景雍都十分忌惮,还未结婴的景白根本不是对手,加上这是无双城,散修盟老巢,就是想逃都没地方逃,再说以景白的骄傲,也不屑于不战而逃。李道乾看过来时,元婴威势如有实质朝景白铺天盖地压来。景白运起全身灵力抵抗,咬紧牙关满头大汗,仍然摇摇欲坠,双膝一弯正要被迫跪下时,斩霜剑突然出现在手中,牢牢插在地上,阻止了他继续下跪的动作。
李道乾手中拂尘甩了一甩,冷哼道:“倒是个硬骨头。”收起了威压。景白浑身一轻,元婴威压突然消失,身形不由得一晃,差点跌倒。
舒令仪见状心疼不已,忙上前扶住他,看着李道乾战战兢兢说:“真人,连海城冯家上下殉城而亡,天下敬仰,我等亦为之痛心不已。可是这事跟昭明君无关啊,昭明君自正月离开溟剑宗,此后再未回过苍澜岛,无数人可以作证。还请真人明鉴!”
李道乾转头看着她,问:“你是谁?”
舒令仪忙行了一礼,说:“在下灵飞派弟子舒令仪,见过真人。”
李道乾神情微愣,“你姓舒?”
舒令仪还要求他解开记忆封印呢,自然不会隐瞒身世,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解释自己是太微宫钟氏之后,只好说:“我母亲姓舒。”
李道乾听了这话,仔细打量她,通过她的面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惆怅之色,不过很快他将这点愁绪收回,面无表情看着景白:“连海城的事跟你无关,那蔡溪民呢?景雍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杀了,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杀了你为他报仇,一报还一报,公平得很。”
景白听的脸色一白,却是无言以对。
舒令仪登时急了,忙站出来说:“这不公平!”
“如何不公平?”
“归元真人之所以杀蔡溪民,是因为蔡溪民斗法台上心狠手辣废了溟剑宗杜道友的金丹,他还故意伤人——”舒令仪越说越心虚。
“就算如此,那也罪不至死!景雍这是自恃道法高强,欺我散修盟势单力薄,不把我散修盟的人放在眼里!”
这下就连舒令仪也说不出话来,一脸焦急看着景白。
李道乾问景白:“你是否也觉得不公平?有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
景白面如死灰,却昂首挺立,不肯堕了溟剑宗弟子的名头,缓缓摇头,“师尊待我有如亲子,师父的债徒儿来还,天经地义。”
李道乾露出赞赏的表情,“好,我不齿景雍久矣,不过又是一个沉溺权势野心勃勃之辈,向道之心大概早就丢到脑后去了,此刻却羡慕他有一个好徒弟!如此良材美玉,可惜却要死在这里!”
景白想到自己将死,万念俱消,对上李道乾惋惜的目光,轻声说:“临死之前,我有一事相求。”
李道乾将拂尘换了只手拿着,“你说。”
景白转头凝视舒令仪,想到以后再也看不见她的面容,听不到她的声音,心里一痛,“舒姑娘之所以不畏险阻孤身来到无双城,是因为有事求见真人。”
李道乾有些惊讶,挑了挑眉问:“什么事?”
舒令仪见他都要死了,还惦记着自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抱住景白不肯放手,“小白,我不要恢复记忆了,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李道乾听出了一些端倪,走到舒令仪面前,露出探究的表情,“你记忆怎么了?灵识被封印了吗?”
舒令仪狠狠瞪着他,带着哭腔说:“杀蔡溪民的是归元真人,你要替他报仇,不去找归元真人,却找上小白,明明就是怕了归元真人,欺负小白打不过你!你要真想为蔡溪民报仇,冤有头债有主,去找归元真人啊,不然就是欺软怕硬,欺负小辈!你还有脸说看不起归元真人,自己跟他还不是一个样,一丘之貉!”
舒令仪嘴里说着狠话,脸上却哭成了花猫,李道乾看着好气又好笑,冷哼:“你这丫头倒是胆大,就不怕我一怒之下连你也杀了吗?”
舒令仪梗着脖子说:“死就死,有什么好怕的,有我陪着,小白在九泉之下就不那么孤单了!我死了,我师父,灵飞派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自然会为我报仇!还有小白,小白若死了,归元真人,溟剑宗所有弟子都不会放过散修盟,你们就等着覆灭吧!”
严西范、余世存等人听到这里,脸色微变,知道景白若真的死在这里,归元真人只怕会发疯,溟剑宗要攻陷的不只是连海城,而是无双城了,到时散修盟就真的危矣!
李道乾当然也知道这点,说:“如此说来,我要杀你们,就是恃强凌弱,欺负小辈了?那蔡溪民就这么白白死了吗?景雍杀人的时候可不管是不是恃强凌弱,欺负小辈!”
舒令仪听他这话似有转机,忙擦了擦眼泪,一脸讨好说:“您不齿归元真人久矣,自然跟他不一样,岂能同他一般行事!”
李道乾看着她似笑非笑说:“不杀你们,我自然是好人了。”说着神情一变,“蔡溪民惨死,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散修盟在天下同道面前有何颜面立足?景重光,蔡溪民虽不是你杀的,不过你既为景雍弟子,自然要替他还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今日废你金丹,予以惩戒, 好让天下人知道,散修盟不是好欺负的!”
舒令仪听说要废景白金丹,顿时慌了,母鸡护崽一样把景白护在身后,哭道:“真人,你怎可如此残忍?身为修士,若金丹被废,没了修为,岂不是生不如死?求求你高抬贵手,放小白一马,不要废他金丹!人死不能复生,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可以用别的法子补偿,何必喊打喊杀呢!”
李道乾走向景白,无动于衷地说:“血债自然要用血才能偿还!”
舒令仪惊骇不已,连忙扑在景白身上,试图阻拦李道乾,咬牙道:“你要废小白金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景白轻轻推开她,柔声道:“阿如,别这样,只是金丹被废而已,又不是死,你要好好活着!”
舒令仪又哭又叫:“什么叫只是金丹被废而已,金丹废了,你连斩霜剑都使不了,以后怎么办,呜呜——”想到景白以后的惨状,顿时泪流满面,抱着他放声大哭。
景白脸色一白,抬起手摸了摸她头发,安慰道:“没事的,你还记得杜师弟吗?他金丹被废,从头开始修炼,现下已是炼气三层,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筑基结丹。杜师弟可以重新修炼,我难道就不可以吗?”
舒令仪只是摇头,抱着他痛哭不已。
陆辞芳在一旁看的不忍,忍不住求情:“盟主,还请三思!”
余世存立即走出来,指着陆辞芳鼻子说:“盟主,陆辞芳勾结溟剑宗,吃里扒外,还请严惩!”
李道乾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头疼不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人互相哼了一声,不敢再说,各自退下。
李道乾见舒令仪哭得声嘶力竭,景白亦是神情凄惶,看着甚是可怜,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明明是为了报仇雪恨,却弄得我好像十恶不赦的坏蛋一样。”
舒令仪却是听见了,红着眼睛大骂:“你不但是坏蛋,还是蠢蛋,报仇都找错了对象,有本事找归元真人去!”
李道乾成名以后,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当面骂他,若是别人,早就一拂尘甩过去了,却透过她泪痕斑斑的脸想起了昔日故人,心中一软,突然劈向景白的那柄拂尘稍微变动了下方向。李道乾的拂尘扫过来时,景白只觉泰山压顶,浑身灵脉似乎都被碾碎了,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小白,小白!”舒令仪大惊,忙跪在地上探他脉息,见他还活着,松了口气,赶紧拿出储物袋翻找丹药。因丹药太多,她又没有收拾整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急得把所有丹药倒出来,总算找到仅剩的那粒大还丹,连忙喂景白服下。
事已至此,景白都昏厥了,想必金丹已废,舒令仪反倒镇定下来,抹了把眼泪,哑声道:“陆辞芳,过来帮下忙。”
陆辞芳忙上前扶起景白。
李道乾见到地上诸多稀奇古怪的丹药,心里猜测又肯定了几分,看着要走的舒令仪说:“你万里迢迢不辞辛苦来找我,不想恢复记忆了吗?”
舒令仪此刻恨极了他,“我才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李道乾甩了甩拂尘说:“我既然答应了景重光,自然不会食言。”
舒令仪凄然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小白不会来无双城,金丹也就不会被废了,小白都这样了,谁还在乎记忆恢不恢复!”
李道乾神情一噎,半晌说:“你会来找我的。”说完负手倒持拂尘,施施然走了。
舒令仪看着他的背影,恨恨想我才不是这么没骨气的人,和陆辞芳一起扶着昏死过去的景白,离开了城主府。
景白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格子窗照进来,落下满地光斑。舒令仪伏在床沿睡着了,额前一绺头发垂在脸上。景白静静看着她,伸出手将那绺头发拨开。舒令仪心里惦记着他的伤势,睡得极浅,立即被惊醒,露出惊喜的表情,“小白,你醒了!”
舒令仪见他呆呆看着自己,想到他金丹被废,修为尽失,神情很快变得黯然,小心翼翼说:“小白,你别难过,等你伤势好些,我们就回苍澜岛,去找杜大可道友,问问他怎么重新修炼,以你的天资,想必要不了几年就能再次结丹。”
景白一时没说话。
舒令仪一脸内疚说:“都怪我,害你伤成这样,我要是警醒点,就不会中余世存的暗算,你也不会为了救我夜闯城主府,撞上千机真人了——”想起昨晚面对李道乾时那种生杀予夺的恐惧和无助,毫无反抗之力,又是沮丧又是不甘,脸上露出坚毅之色,“我想了一夜,修真一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强者为尊,想要不被欺凌,就要成为那个强者。我决定回去后闭关苦修,只要心无旁骛努力修炼,总有一天会跟李道乾一样化丹结婴,成就大道,到时我们就不怕他了!”
舒令仪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说:“小白,长久以来都是你保护我,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谁想落井下石欺负你,先过我这关!”
景白忽然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温柔说:“好啊,那以后就有劳阿如多多关照了。”
舒令仪见他吃力抬手的样子,只觉心酸不已,握着他的手不说话。
景白反握住她的手,“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到了你。”
舒令仪脸色微红,“梦到我什么?”
景白含笑道:“梦到你在唱歌。”
“哦,唱的什么歌?”
景白摇头,“不知道,是一首欢快的小调,只记得唱的是上南山,摘牡丹什么的。”
舒令仪讶道:“哎呀,牡丹曲啊?是不是‘南山开满红牡丹,朵朵花儿齐争艳’?这是小儿童谣,我都这么大了,早就不唱了,你怎么听过?”
景白想起了梦中的情景。不知怎的,他梦到了二十年前拜访太微宫的往事。太微宫庭中有颗千年菩提树,高耸入云,舒令仪身穿红衣光彩照人,坐在菩提树下逗一小儿,嘴里唱的便是这首牡丹童谣。他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两人没有说话。那小儿是钟显,才刚三岁,手舞足蹈口齿不清跟着哼唱,一曲完毕,钟显似不满意,哭闹起来,他便醒了。
梦里的情景并没有真实发生过,却历历在目。他确实听过阿如教钟显唱牡丹曲,不过不是在菩提树下,而是为了哄他吃饭。想到太微宫不复存在,就连庭前的那颗菩提树也被大火烧毁了,景白神色惆怅,轻声道:“阿如,给我唱支歌吧。”
舒令仪想着他身受重伤,什么都干不了,自是顺从,轻启檀口唱道:“春天到,真喜欢,提着花篮上南山,南山开满红牡丹,朵朵花儿齐争艳……”
陆辞芳听到歌声敲门进来,“昭明君醒了,你觉得怎样?”昨晚回来时,他便替景白仔细看过,全身灵脉断裂,修为尽失,情况非常糟糕,不过他的金丹虽然受损严重,却不像是破裂的样子。他一时拿不准,怕李道乾手段厉害,金丹表面上看起来没事,实则内里早就四分五裂,只要一修炼,便“啪”的一下破裂,大家空欢喜一场,因此没有说出来,而是询问景白自己的感受。
景白淡淡说:“还要多谢千机真人手下留情。”
陆辞芳大松口气,“金丹没破就好,虽然你灵脉尽断,暂时没了修为,只要好好养伤,勤加修炼,灵脉总能慢慢修复的。”
舒令仪这才明白景白受伤虽重,金丹却并没有破裂,惊喜非常,“小白,你金丹没破,真是太好了!”浑身一轻,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景白微微一笑,“我金丹虽然没破,却身受重伤,修为尽失,犹如废人一个,保护我的话,你可不能食言哦。”
舒令仪忙说:“放心,我会时时刻刻跟着你,绝不让人欺负你,以后我就是你的影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陆辞芳见两人肉麻兮兮,旁若无人的样子,自己仿佛是多余的,翻了个白眼走了。
养了两天伤,请了无双城最有名的医师看过,服下各种珍贵丹药,景白伤势好些了,已能行动自如,只是灵脉重伤仍无好转,无法施展灵力,更不用说催动斩霜剑了。灵脉尽断,需要通过不断修炼一点一点修复,重塑灵脉的过程漫长而痛苦,不是简单几粒丹药便可以治愈的,因此景白才会说他现在犹如废人一个这样的话。
这天景白迎着朝阳坐在屋檐下修炼,舒令仪陪在一旁,以防他出什么意外。修士体内有十二根大灵脉,每一根大灵脉又有几十根小灵脉,每根小灵脉又有成千上万根微灵脉,景白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数都数不清已经断裂的微灵脉理顺,分开,再一一对接。这个过程十分痛苦,景白才接好一根微灵脉,便已痛得满头大汗,差点支撑不住。
舒令仪看得不忍,倒了碗灵茶递给他,劝道:“重塑灵脉一事急不来,要不还是等伤势好些再说吧?”
景白没接茶,而是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擦着满脸的冷汗说:“重塑灵脉就跟拼图一样,都是开头最难,只要熬过开头,到后面就越来越容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两人正说着话,陆辞芳从外面进来,端起景白刚才没喝完的那碗灵茶“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扯了扯衣领说:“今儿怎么这么热啊!”
舒令仪故意逗他说:“你也不看看是什么,端起来就喝。”
陆辞芳顿时一愣,看了眼手里的空茶碗,盯着她问:“你不会往里面吐口水了吧?”
“我才没那么无聊,不过刚才有只虫子爬进去了。”舒令仪捂着嘴偷笑。
陆辞芳瞪着她,一脸便秘的表情,“那你不早说!”
“这不是没来得及吗,谁叫你手那么快。”
景白忙说:“陆道友,别听阿如瞎说,这茶是刚沏的,就是我喝了一口。”
陆辞芳松了口气,“这倒不要紧,大家一个桌子吃饭,彼此的口水不知道吃了多少,我没那么讲究,但也不能故意整我。”冲着舒令仪掰手指,“你给我过来。”
舒令仪早已跑开,离他站得远远的,看着他直笑。
陆辞芳只是吓唬她,岂会因为开个玩笑就动气?而是招手说:“过来,跑那么远干什么,我不打你,有事跟你说。”
舒令仪见他神情认真,走过来问什么事。
“刚才我见盟主去了,严总管也在那里,他说你身上有灵飞派的密信,顾掌门似乎有和散修盟结盟的意思,有没有这回事?”
舒令仪一听是这事,笑道:“那是我为了从地牢脱身,胡乱编的,密信是有,却不是给千机真人的。”
陆辞芳听得点头,“原来如此,刚才盟主还说,灵飞派和散修盟距离遥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中间还隔着个偌大的极意观,结盟意义不大。”
大家闲聊几句。陆辞芳又说:“你来无双城的目的,是为了求盟主解开灵识封印,恢复缺失的记忆,现在呢?”
舒令仪以为李道乾废了景白金丹,当时恨他恨得牙痒痒,还当众撂下狠话说才不会去求他,现在得知景白金丹并没有破裂,不但恨意全消,反倒对李道乾手下留情生出一丝感激之心。她万里迢迢而来,自然是想恢复记忆的,就是刚说的话便打嘴,有点下不来台。
陆辞芳说:“盟主提到这事,说你要想解开灵识封印,可得想好了,灵识乃修士命脉,重要之极,纵然是他,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你须得提前去找他,事先做好准备,准备得越充分,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舒令仪越听脸色越凝重,想到这一路来北关的艰辛,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说:“千机真人肯出手帮我解开封印,恢复记忆,我感激不尽,就算不成功,也是命中注定,绝不会不知好歹怪罪于人。”
陆辞芳说:“那我明天带你去见盟主。”见事已商定,站起来就要走。
舒令仪喊住他,“不是说要提前准备吗?”
“是啊,怎么了?”
舒令仪压下心中的紧张,“那现在就去吧。”
自从刚才下定决心去见李道乾,她便心跳个不停,紧张得不行,心想等待的滋味最是难受,拣日不如撞日,还等什么,现在就去!
陆辞芳无所谓,“行啊,你去收拾一下,我等你。”
景白忽然说:“我也去。”
舒令仪忙说:“你伤成这样,灵脉尽断,去做什么?还是在家安心养伤吧。”
陆辞芳也不同意,“你要是担心舒姑娘安危,大可不必,整个无双城,没有比盟主洞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景白坚持要去,“我虽然暂时没了修为,可是经验见识还在,说不定可以帮上忙。”解开灵识封印,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容易出岔子,他怎么放心得下?他虽然做不了什么,至少可以陪在阿如身边,安慰她鼓励她。
舒令仪急道:“大家这是担心你,散修盟的人可是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千机真人差点把你金丹废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羊入虎口吗!”
景白一点都不担心,“一事不二罚,千机真人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惩罚过我,散修盟也出了气,事情已经完了,我现在反而是最安全的,就是千机真人见了我,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要以礼相待。”
舒令仪和陆辞芳一想,倒还真是这个理,见景白执意要去,只得带上他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