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铭几人出事之后,极意观也曾派人前往大荒山寻找他们的尸身,只是大荒山人迹罕至妖兽横行,时间又过去这么久,如何寻得到?不过略尽人事罢了。因此傅铭的丧事,实际上立的是衣冠冢。傅铭乃傅家下一代杰出子弟,不幸殒命,傅家合族上下无不痛心,他的丧事,操办的隆重又盛大,凡是晋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就连张默然都亲来祭奠。司天晴则以未亡人的身份,身穿白色孝服和傅铭长辈至亲跪在灵前接受众人的吊唁。
丧事要办半个月之久,司天晴日日跪在灵前哭灵待客,加上心中伤痛,不思饮食,短短几日,便瘦了一大圈,越发显得羸弱可怜。这日接待的都是外客,赵桓代表溟剑宗前来,蒋翊也来了,两人祭拜过后,赵桓和傅家族长坐在一边说话,蒋翊悄悄绕到司天晴身边,递给她一杯茶水,一脸疼惜说:“几日不见,怎的瘦成这样!”
司天晴忙了半日,迎来送往的招待客人,正又累又渴,见他送茶过来,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茶水温度适宜,正是她喜欢的珠兰花茶,喝完有意犹未尽之感,低声道了声谢。蒋翊听出她声音的异样,问:“你声音怎么哑了?”
司天晴低着头不说话。
蒋翊轻叹一声,知道她因为哭得太厉害,以至于声音嘶哑,柔声劝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莫要哀痛过甚,保重身体要紧。”
他不宽慰还好,这一宽慰,司天晴的内疚伤痛之情顿时如潮水一般喷涌而出,眼泪簌簌掉落,哽咽道:“若不是为了我,为了尽快炼出元神丹,傅哥哥就不会急着找阴魂兽的妖丹,也就不会有大荒山一行,更不会被血玉蝙蝠围攻,因而丧命,都怪我,是我害了傅哥哥,我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蒋翊见她哭得满脸是泪,一把抓住她肩膀,正色道:“这怎么能怪你呢,生死有命,世事无常,你别胡乱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这事跟你无关,别再胡思乱想了!”
自从傅铭死后,司天晴深受打击,这些天犹如槁木死灰,悲伤、难过、自责、悔恨诸多情绪一直堆积在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直发泄不出来,此刻被蒋翊温言细语宽慰一番后,所有负面情绪顿时有了宣泄口,瞬间释放开来,跪在那里号啕大哭,哭得不能自已,差点昏死过去。
蒋翊看的又是心疼又是不忍,跟傅家族长商量说:“司姑娘如此伤心,只怕于身体有碍,要不我先送她回去休息吧?”
傅家族长也怕司天晴伤心过度,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连忙答应了。
蒋翊送司天晴回到司家别院,让伺候的侍女送些吃食过来。司天晴摇头说:“不用了,我吃不下,就是有些累,躺一躺就好了。”
蒋翊扶着她在榻上躺下,说:“不吃东西怎么行,就是得道成仙之人,还要采集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呢。”
侍女送了些茶点进来。蒋翊见都是些普通的红豆饼千层糕之类的,没好气说:“这些怎么吃得下,晋原城不是盛行一种琼玉露吗,听说是灵花灵草做的,富含灵气,最是滋养,你去买来。”说着给了她一袋灵石。
侍女拿了灵石,很快买来。
那琼玉露只手指大小,用透明琉璃瓶装着,露出里面流动的红色**,色如胭脂,揭开盖子,芳香扑鼻,吃的时候只需要倒出一滴,和清水混了,喝下即可。
司天晴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不由得说:“这东西做的倒是精致,给我瞧瞧。”拿着瓶子把玩了一会儿。
蒋翊亲手调了琼玉露端过来,说:“做得再精致,也是给人吃的,不知道味道怎样,你快尝尝。”
司天晴虽说没胃口,却不忍拂他好意,强撑着尝了一口,味道香甜,滋味甚好,在蒋翊的喂食下,不知不觉喝了大半碗,方才摇了摇头,表示不要了。
蒋翊见她吃了玉露,脸色好些了,不像刚才那样面无人色,不再勉强,想都没想,将碗中剩下的那点玉露一口喝了。
司天晴见他动作自然,似乎半点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自己虽然羞窘,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若无其事说:“我要睡了,你走吧。”
蒋翊替她盖上丝被,柔声道:“你睡就是,等你睡着我再走。”
司天晴这些天一直未曾好好休息过,身心疲惫,此刻有蒋翊陪在一旁,心中甚安,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蒋翊又来了,还带来了灵鹿皎月。司天晴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株龙心藤,有一下没一下逗皎月玩,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精神却已振作许多。司宪从廊下经过,远远看见蒋翊和司天晴坐在一起说话,眉头微皱,心中甚是不喜,不过见司天晴总算不像前些天那样整日以泪洗面,满怀愁绪开解不少,不想在这种时候雪上加霜,强忍不喜,并未让人把蒋翊赶出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到前面大厅去找顾衍。
顾衍也在生闷气。刚才他让下人去请钟令仪过来,预备跟她长谈一番,谁知下人回来说她一大早就跟景白出去了,心气颇为不顺,见到司宪便说:“师兄,你来了,陪我喝两杯。”
顾衍和司宪一起喝酒,徐珣颇有眼色的上前伺候。顾衍问徐珣:“这些天令仪一直忙忙碌碌的,成天到处乱跑,不知又在鼓捣什么,你知道她在忙什么吗?”
徐珣执壶斟了一杯酒,说:“似乎和破解阵法有关,自从上次从太微宫回来,小师妹和昭明君便一直查阅跟破阵有关的典籍,还买了许多材料。”
司宪闻言看向顾衍,一脸不赞同说:“师弟,不是我说你,当初要是知道她是太微宫钟氏之后,我绝不会允许你收她为徒,这不是养虎为患吗!当初太微宫一战,师尊可是亲手杀了——”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一旁的徐珣,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叹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顾衍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徐珣下去,表示这里不用他伺候。
徐珣下去后,顾衍施展灵力罩将两人罩在其中,这才说:“师兄,师尊是在太微宫一战中失踪的,无论我们用尽什么办法都找不到,我一直怀疑,师尊仍被困在太微宫中。”
司宪神情一凛,思忖半晌,慢慢点头说:“太微宫毕竟是流传上千年的名门世家,根基深厚,不可小觑,说不定就有什么秘法,将人困在里面,哪怕是元婴大能都出不来。”说着像是醒悟了一般,拍着桌子说:“师弟,还是你深谋远虑,难怪你会收钟氏女为徒!”
顾衍并没有做解释,只是低头饮了一口酒,越发关注起钟令仪的行动来。
钟令仪和景白正在坊市专售各种材料的铺子里闲逛。钟令仪说:“千机真人回信上说要想破阵有许多办法,可以破坏布阵材料,也可以破坏阵法结构,还可以凭借自身道法,一力降十会,暴力破之,当然最省事的还是找到阵眼,将之摧毁即可。可是这雷绝阵的阵眼,只怕没那么好找。”说着连声感叹:“哎,当初我怎么就没跟我娘学一学阵法之道呢!”
景白沉吟道:“我有一个想法。听你不止一次说过,神女湖每当下暴雨时,湖面水流便异常湍急,湖中心还会有漩涡出现,甚至时不时发生人兽失踪的事件,神女湖之所以如此异常,是不是就跟布在此处的阵法有关呢?”
钟令仪犹如醍醐灌顶,站立不动,半晌说:“我因为从小见惯了,对神女湖的异状一直视而不见,也从未深想过为什么会这样。被你这么一说,这才惊觉,神女湖在下雨时之所以如此异常,说不定就是受天气影响,法阵不稳的关系!”
两人都深觉有理,决定等到下大雨时再去神女湖底一探究竟。
景白说:“在此之前,咱们须得想办法找到足够多的金精,以作破阵之用。”李道乾在回信中说,欲破雷绝阵,庚金之精乃是最佳辅助材料。只是金精乃稀罕珍贵之物,外面铺子很少有贩售的,有钱都很难买到,大多在各大门派密库里收藏着。
两人连跑了数个材料铺都没找到金精,其中一家最大的铺子倒是拿出了一块鸡蛋大的金精,只是品质不佳,杂质太多。钟令仪不是很满意,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正准备买下来时,景白阻止道:“这块金精灵气混杂,只怕并无多大用处。”
钟令仪愁眉苦脸说:“那怎么办啊?”
景白硬拉着她出了材料铺,笑道:“放心,金精的事交给我就是。逛了这许久,咱们去前面茶楼歇会儿。”
两人上了一家名为思远的茶楼。晋原城的茶楼和别处不同,除了喝茶闲谈,最有名的便是说书先生,全天下最好的说书先生、最有意思的话本十之八九都是从中州流传出去的,因此晋原城说书业异常发达,竞争也异常激烈。思远茶楼的说书先生又和别处不同,乃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景白和钟令仪上楼入座时,这说书姑娘刚好登台,瓜子脸,白皮肤,面容沉静,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似寒星,又似秋水,就这么左右一看,台上台下全都安静下来,整个茶楼很快鸦雀无声。
钟令仪不由得“咦”了一声,觉得这说书姑娘颇有几分本领,人还未开口,便已镇住场子,回头看景白,见他直愣愣盯着人家姑娘看,心里有几分不高兴,用手指从景白的茶杯里沾了点茶水往他眼前一洒,不满道:“就这么好看?都看傻了!”
景白回过神来,忙说:“不是,你看她,这模样神情,还有这手持书卷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像文琪师妹?”
钟令仪这才明白过来刚才他为什么发愣了,不由得仔细打量,笑道:“这文质彬彬的斯文样儿,跟端木姑娘倒真有几分相似——”顿了顿又哼了一声,“你要是觉得她好看,大大方方看就是,何必扯出端木姑娘做幌子,我又不会说什么!”
景白甚少见她如此娇嗔模样,不免心动神摇,凑近她低声道:“其他人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
钟令仪微红着脸,似嗔似怒扫了他一眼。
景白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口干舌燥,迷迷糊糊地将手边的茶盏端起来一饮而尽。
钟令仪忙叫起来,“哎呀——”刚才她可是用这茶水沾过手指。
景白亦想起来自己喝了她的洗手水,却半点不以为意,轻声道:“鬼迷心窍不自知,魂牵梦萦皆因卿。”
喝完茶听完书,钟令仪回了司家别院。因顾衍司宪他们来了,景白不好再在司家别院住着,便回了赵桓那里暂住。他正有事找赵桓,问执事弟子他在不在。蒋翊却走过来说:“依我说,你这会儿还是别找他。”
景白便问怎么了。
蒋翊朝后院方向努了努嘴,“一回来就被傅夫人请走了,只怕不到明天不会出后院,你我还是识相点,少去打扰人家。”傅佳人虽然只是嫁给赵桓为妾,不过两人正值新婚燕尔之际,正是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他顿了顿又问景白:“你找赵师弟什么事?”
景白说:“赵师弟被派来晋原城修筑驿馆,门派支援了不少财物,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金精。”
蒋翊转头看他,挑眉道:“你要金精,要多少?”心里暗自揣测景白要金精做什么。
景白听他似乎有门路的样子,忙说:“我要金精破阵之用,须得拳头那么大一块才行,师兄,你那里有吗?”
蒋翊说:“我以前倒是收集了一些,不过没有带在身边,在苍溟城搁着呢,你若不急,我让方同跑一趟,三天就能回来。”
景白朝他拱拱手,以示感谢,说:“我倒不急,只是要辛苦方同了。”
“这有什么,反正他一天到晚也没正经事,不过是跑跑腿罢了。”蒋翊叫来蒋方同,吩咐一番。蒋方同立即出发了。
蒋翊又问:“师弟,你要这金精破什么阵啊?”
景白说:“不是我要,是阿如要。”
蒋翊想起钟令仪的身份,不由得想起河洛太微宫距离此地不远,只怕这所谓的破阵十有八九跟昔日太微宫有关。
钟令仪也在为金精的事头疼。她向徐珣打听门派库房里有没有金精。徐珣说:“有是有,不过门派一应财物都归度支堂管,你想从度支堂那里拿到金精,需要先提出申请,颜师伯同意方可,还有你得自己出灵石购买。”
钟令仪便问:“那一块拳头大的金精要多少钱?”
徐珣说:“具体多少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不要一万也要八千灵石。”
钟令仪瞪大眼睛,“度支堂这么黑?我才在外面问过,人家只要两千灵石!”
徐珣说:“进了度支堂的东西,都要经过登记造册,向来只会比外面贵,不会比外面便宜,不过质量有保证,绝没有假冒伪劣之虞,若是不满意,还可以退货。”
钟令仪气得直嘀咕:“我以前单知道布阵费材料费灵石,没想到破阵也这么花钱!卖了我也拿不出一万灵石啊!”
徐珣摊手,“那就没办法了,金精本来就是贵重之物。”
两人坐在院子里说话,司天晴经过时都听到了,便出主意说:“你若急需金精,暂时又拿不出那么多灵石,可以让度支堂给你打个白条,先把东西领出来,回头再慢慢还便是。”
钟令仪想了想问:“颜师伯不会还收利息吧?”
司天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度支堂有度支堂的规章制度,只是象征性地收一点利息,不然下面弟子全问度支堂借钱,我娘也不好做。”
钟令仪连连摇头,“我才不要问颜师伯借钱!”颜佑真掌管度支堂,素有貔貅之称,这钱岂是好借的?别到时候她被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到了晚上,因天气炎热,钟令仪热得在屋子里待不住,拿着把扇子坐在走廊上吹风乘凉,那里正好有穿堂风,比别处凉快。过了会儿顾衍走来,站在她面前说:“你要用钱,我这里还有一些。”说着扔给她一个储物袋,不等她说话就走了。
钟令仪打开储物袋看了眼,足足有一万灵石之多,想来顾衍也听说了她需要金精的事,让她拿这个钱去买。反应过来后,她忙追了上去,将灵石袋还给顾衍,垂着眼说:“金精的事已经解决了,这些钱用不上。”
顾衍没接,而是问:“怎么解决的?”
钟令仪顿了顿方说:“昭明君会解决的。”
顾衍静静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这些天师徒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别扭又古怪,钟令仪一直避免跟他待在一块,这会儿面对面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钟令仪感觉颇不自在,想了想躬身将灵石袋放在顾衍脚下,转身一溜烟跑了。
顾衍低头看着地上,失去佳人手温的灵石袋,是如此的清冷寂寞。
因司天晴坚持要等傅铭出完殡并做完头七才肯回南越,灵飞派一行人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留下来陪她。这天早上,顾衍和司宪正在用朝食,执事弟子回禀说蒋翊来了。司宪闻言啪的一声扔下筷子,不悦道:“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赶他出去,不许再来!”这些天蒋翊来找司天晴次数之多,门槛都快被他踩烂了,司宪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
那执事弟子神情无措地看向顾衍,不明白以前蒋翊每次来都畅通无阻,怎么今儿突然要赶他走了?
顾衍只好说:“有客上门可没有往外赶的道理,去请观尘君进来。”
司宪站起来说:“我不见他。也不知晴儿是不是鬼迷了心窍,被他哄得晕头转向!”
顾衍安抚道:“长平的头七就要到了,到时免不了又是一场痛哭,有蒋仲宣开解,好歹能少哭些,且忍耐几日,离了这里回到灵飞派就好了。”
司宪重重哼了一声,不想见蒋翊,避席而去。
顾衍跟蒋翊寒暄一番,让人带他去见司天晴。刚应付完蒋翊,才走出花厅,就见钟令仪提着裙角急匆匆往外跑。
顾衍叫住她,“一大早的,又去哪里?”
钟令仪见到他,比起以前虽然态度生疏冷淡许多,还是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却双唇紧抿,没有说话的意思。
顾衍见她如此,没好气说:“怎么,我连问一声都不行了?”
钟令仪硬邦邦地说:“这两天我可能不在。”
顾衍眉头微皱,“你要去哪里?”
钟令仪不答,把头一甩,径直走了。
顾衍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让人跟出去看她去了哪里。过了会儿那人回来说:“舒师叔,哦不,钟师叔在门口跟昭明君会合,两人一起往城门的方向走了。”
顾衍顿时气闷,这两师兄弟敢情是一块来的,一个在门外等着,一个进门献殷勤,全都没安好心!
钟令仪出来,见到等在那里的景白,他身边还跟着蒋方同。蒋方同看到她,掏出一个玉盒递过去。钟令仪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拳头大的金精,灵气浓郁,几乎没有杂质,品质极佳,谢道:“小方同,这回真是多谢你啦。”
蒋方同忙说不敢,“我只是跑个腿而已,没有误事就好。”
钟令仪笑嘻嘻在他脸上拍了拍,打趣道:“小方同,你也大了,要不要我介绍个姑娘给你认识啊?你们溟剑宗都是些只知练剑的臭男人,我们灵飞派可是有许多又美貌又温柔的可爱少女哦!”
蒋方同年纪小脸皮薄,被她调侃得满脸通红,讷讷地说:“钟姑娘又说笑了。”
钟令仪一本正经地说:“我可没有说笑,而是认真替你打算呐,你要想认识哪个姑娘,只要跟我说一声就成,有我居中牵线,包你心想事成。”
蒋方同红着脸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景白解围道:“好了,别拿方同开玩笑了,他这年纪,最要紧的练习道法,打好基础,他还没筑基呢。”又对蒋方同说:“你进去找蒋师兄吧,我们先走了。”
因在城内,两人没有御剑飞行,而是朝城门的方向款步慢行。钟令仪抬头看天,边走边说:“别看现在晴空万里,等会儿一定会下雨。”说着看向景白,得意地挑了挑眉,“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吗?”
景白心虚请教:“愿闻其详。”
钟令仪兴致勃勃地说:“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技,你看好了。”她施展灵力,手心“刷”的一下腾出一团蓝色火焰,又拿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往那火焰上一扬,蓝色火焰顿时变成黄色,那火焰原本有馒头大,此刻像是缩了水,只有鸡蛋大,随时会熄灭的样子。
钟令仪收起灵力,解释道:“火焰变色变小,说明空气里水分增多,便是即将下雨的征兆,就是不知道今儿这场雨下得够不够大,神女湖会不会因此产生漩涡。”
景白说:“放心,今天这场雨肯定小不了。”
钟令仪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咦,你还会看天象不成?”
“我虽不会看天象,不过闷了这些天,也该下一场大雨了。”
钟令仪摇手说:“那可不见得,河洛的天气跟东海可不一样,变化无常,说不定只是下一场绵绵细雨,沾湿地面就完呢。”
景白笑道:“要不我们打个赌?今天这场雨早则下午,迟则晚上,一定会下下来,并且下得不小。”
钟令仪斜眼看他,“我才不上当呢,你说得这么清楚肯定,是不是特地找人看过天象?”
景白也不卖关子了,“这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找人看天象去?是打扫院子的一个杂役,他年纪大了,有老寒腿,一大早就嚷嚷腿疼,他是本地人,会看天气,还说这雨只怕要下好几天呢。”
两人一路说着闲话,出了城后,便御剑往太微宫的方向飞去。
且说蒋方同进了司家别院见到蒋翊,回禀说:“东西已经给了钟姑娘,钟姑娘让我多谢少主。”
蒋翊点头,看了眼坐在屋檐下发呆的司天晴,压低声音问:“钟姑娘和景师弟在做什么?”
蒋方同亦小声说:“两人似乎要出城。”
蒋翊眉头紧蹙,这是一拿到东西,就要赶往太微宫吗?
蒋翊沉吟一番,走回去对司天晴轻声细语地说:“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司天晴看了他一眼,“明天你别来了,小心我爹把你赶出去。”
蒋翊笑道:“他要赶就让他赶,我就是死皮赖脸不走,他能拿我怎么办。”
司天晴气得捶了他一下。
蒋翊笑着走了,一出了司家别院,脸上笑容立即消失不见,对蒋方同说:“你随我来。”随即祭出飞剑。
蒋方同小心翼翼问:“少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蒋翊显得很不耐烦,“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蒋方同不敢再说话,默默跟在蒋翊身后,出了晋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