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且说余痕、秦玄熙、萧然三人在清晨时来到延和镖局附近的一家客栈中,余痕对他二人说道:“我们今晚会将冰凌谷主救出来,届时便麻烦你施为相救。”
“好。那我们先去休息了。”秦玄熙说道。
余痕也是一晚上没休息,这会儿喉咙处又干又疼,轻轻一声咳嗽仿佛有刀子在嗓子里划。他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桌旁默默的喝着。眼里的情绪,看不清究竟是悲还是苦。
如今到了冬天,他的病又该频频发作了。
睡下之后,余痕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回到了自己幼年在烟雨林学艺的时候,原本是扶涟教他,却不知为何,这个人忽然变成了央樂。余痕一时间觉得本就该如此,一时间又觉得不是这样的,在他童年记忆里,央樂很早就消失了,带给他最深的感受只有冷漠。可如今,她在教自己武功,这种似真似假的感觉令他忍不住沉沦却又要提醒自己一切都不可信。
“教主,教主,属下有要事禀告。”南宫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醒了余痕的梦。
他终于清醒了。
南宫丘进来之后,对余痕说道:“教主,暗探传回消息,卫长旭离开了延和镖局了,看他走的方向,正是丹华谷。”
“他是独身一人吗?可有带着什么?”余痕忙问道。
南宫丘回道:“只有他一人,只随身带了兵刃。”
余痕想了想,又道:“贺离成此刻在做什么?”
“在延和镖局前院练功。”
沉吟一时,余痕对南宫丘耳语一番,南宫丘听罢,领命而去。
他带了数名武功高强的手下,各自身着夜行衣,悄悄潜入延和镖局,与卧底在此处的暗探汇合,顺着标记好的路径来到囚禁冰凌的密室中,他们在这一路上并未遇见一个人,而密室中更是空无一人。南宫丘看向周围,正心下疑惑时,有一人说道:“南宫护法,此地既然无人,我等不可在此久留,万一敌人攻进来,我们便无路了。”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要来,又将冰凌谷主转移到其他地方了?”南宫丘想到余痕之前说到贺离成为防他们查到冰凌的踪迹,便将冰凌由丹华谷锁姝楼转到了延和镖局。现在这里找不到人,十有八九他又把人带到了别处。
南宫丘想到这里,对众人说道:“大家先退出去。”众人依言往密室外走。
他们刚走出密室来到院中,便看到东南方火光映天,浓烟滚滚,又听到那边传来的一阵阵喧闹声。“快走!”南宫丘话音刚落,便看到许多人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只见前面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通道,贺离成自其间从容走出。他一早便防备着有人来劫冰凌,原想着今天只是不慎走水,却没料到是有人故意为之。
看着眼前这些身着夜行衣的人,冷笑道,“你们今日有命来,怕是没命走!”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下我们!”南宫丘亦不甘示弱。
贺离成闻言,下令道:“格杀勿论!”说罢,他手下众人抢上前去,围攻南宫丘他们。一时间,院中杀声喊声震天,但见:
情仇恩怨断人魂,风雪寒天刀剑峙。刀光卷八方,火光映冬日。庭院中双拳齐上阵,镖局里四人强对敌。烈焰腾空,调虎离山施奇谋;密室无人,瓮中捉鳖用巧计。凛冽朔风寒,杀气盛尤甚寒风;数九折枝枯,气力竭恍似枯枝。
延和镖局人多势众,其中不乏武功高强的好手,而且贺离成也持剑跳入圈内与南宫丘对战,皞灵教众人皆被纠缠在此处,无法脱身。
正打斗间,忽见天边飞来一黑衣蒙面的男子,手持银枪,杀入人群中,他手中长枪似银龙入海,搅翻起千层巨浪,顿时将延和镖局的阵脚打乱。南宫丘看他身影,认出了此人,不由得心中大喜。黑衣人一边打斗一边低声对他说道:“你们先走,我断后。”
“是,多谢主公!”南宫丘说罢,与同伴一起顺着黑衣人破开的缺口冲了出去。
延和镖局的人见状立即飞身阻拦他们,黑衣人手持长枪挡住这些追兵。初冬凉薄的日光照在舞动的银枪上,银光莹莹,犹如燕山雪花飞舞,不多时,雪中便绽开了许多红梅。
他将追上来的人尽皆挑伤,连贺离成都中的一枪。
“贺公子!”见到贺离成受伤,延和镖局众人也都因各自负伤而无心去追赶他们了,就这样看着黑衣人将皞灵教众人救走。
贺离成望向远处的背影,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名字,他不由得眉头微皱,暗自道:“当真是他?”心中正想着这件事,又有另一件事冒出来,对大家说道:“今天晚上严加防范,万万不可再让他们潜入镖局。”
“是。”
贺离成这边加派了人手在延和镖局各处巡逻、看守。他自己身上的伤则是让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便将他们都打发走了,独自闷在房里不知在干什么。
话分两头。却说南宫丘等人被余痕救了出来,向他汇报了探查的情况,余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丹华谷不见人影,延和镖局也没有踪迹,那他们会把人藏在何处?
“教主,今晚属下再去延和镖局探一探。”这时,余痕身边的一位少年开口说道。他正是皞灵教新任的右护法使者燕黎。
“今晚,他们必定会加强戒备,布设陷阱,此时若去,定然要中埋伏。”余痕说道,“且先等暗探传回消息,再做计较。”
“是,教主。”燕黎说道。
刚过午时,便有人前来向余痕禀告,说是见到延和镖局的人在装大件货物,似乎是要外出走镖,但是在队伍里却有一辆旧马车。
余痕听罢,立即招来燕黎,对他说道:“你带人马埋伏在去往丹华谷的必经之路上,今晚……如此这般……”余痕对他耳语一番,燕黎领命而去。
初冬时节,天气又干又冷,上午透过云层的日光,此时此刻,都已寻不见踪迹了,天空灰白,草木干枯,彤云密布,北风刺骨。而那漂泊在外的人,仍然找不到归家的路。
天色早已黯淡,野外也越来越冷。埋伏在树林中的燕黎依旧耐心的等待着,零星寒雨从他眼前落下也未能扰乱他的心神。那双眼睛在黑夜中,就像是天上落下的两粒星子,闪烁明光。
雨依旧下着,而在燕黎的视野中终于出现了火光,是延和镖局的人马,借着火把光亮,燕黎看到队伍前面走的是几辆装有满满货物的车子,车辙印很深,可见货物并不轻,整个车子的货物被堆的很满很高,几乎与队伍中间的那一辆马车一样高了,后面还跟着数辆车子,也都装着满满的东西。但是后边的车辙印却没那么深。
燕黎一步步的数着,等着,直到他们全部都走进了埋伏圈,就在这时,他拉动悬在面前的绳子,只听“嗖、嗖、嗖”数道声响,从四面八方飞过来许多大石块,砸向道路中间的人群,他们的叫喊声刚一起来,飞蝗似的利箭随即射了过来,人群顿时更加混乱,死的死、伤的伤。为首一人一面竭力护住自己,一面还要保护身后的车子不被箭矢射中。轮番箭雨之下,那些没有被石头砸死的人这会儿也丧命于箭下。
埋伏在树林中皞灵教众人纷纷现身,部分人去确认延和镖局的人是否已全部死亡,部分人将队伍中间的马车门打开,却见里面只堆着些柴草和废弃物。
“燕使者!车里没人!”有一小兵急忙喊道。
“什么!?”燕黎闻言大惊,急忙来到马车旁边,看着空无一人的马车,他忽然想到了方才发现的车辙印记,“难道……”想到这里,他立即下令道:“将车上的货物都卸下来。”
众人纷纷依言而动,终于从前边的一个带有通风气孔的箱子里找到了冰凌。
贺离成本来想等临近婚礼之时再带着冰凌回丹华谷,可如今他是防不胜防,就担心在延和镖局有人会再次来劫走冰凌,故而冒险提前将她偷偷送回丹华谷,谁知道他此番又是棋差一着,冰凌真的被皞灵教之人给带走了。他们又假扮成延和镖局的人,弄了一个假的冰凌放在车上,去往丹华谷。
燕黎带着真正的冰凌谷主回去见余痕。秦玄熙立即为她诊治。长时间的折磨,让冰凌的身体非常虚弱,再加上贺离成给她服用的各种毒药和解药,彼此参杂渗透,若要彻底治好冰凌,其中复杂艰辛自不必说,还要格外谨慎小心。
话分两头。且说寒冬来临,天一日比一日的冷,这天清晨,众人起床之后,竟发现外面下雪了,但见:
素锦月绸,散银碎玉。冷风阵阵吹,柳絮扬;冬雪层层覆,梨花舞。冰冻三尺,难触地底幽深;日上三竿,愤恨方寸蒙雾。立春初定响惊蛰,清明魂断泪谷雨。
良寒玉撑着伞路过一处亭子时,恰好被安倩叫住,对她说道:“寒玉宫主,我正好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