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等了有两个时辰的功夫后,江湖在一班侍卫的护送下,来到了秦钊的牢房前。
“听说,你非要见朕?”江湖直接开口道。
秦钊于是抬起头,望向江湖的点了点。
这时,江湖与一班侍卫方才发现,关押秦钊的牢房里,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的结了一层冰,那冰晶莹剔透的,竟然为牢房度上了一层靓丽的银白。让这间牢房,显得有些富丽堂皇了几分。
“你功法果然了得!不亏是大败天下第一勇的人物!”江湖扬了扬唇边的胡须,夸赞道。
“这牢房太肮脏了,所以,我让它显得干净了些!”秦钊这时转过身来,言道。
江湖不再看向他,掉过头去,径直朝刑房走去。
狱卒便与侍卫们涌进秦钊的牢房,将他架起的,拖到刑房去了。
秦钊这次倒也配合,给足江湖面子一般的,任由狱卒押解拖拽。
沿途的,秦钊的狱友们,这次也安静的甘于黑暗,包括那张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体脸部特征的脸。
“你是故意借庄堂之手进来的吧!”江湖端坐于方才蔡奎坐过的那把椅子上,问道。
“是的。”秦钊言道。
“目的何在?不会只是单纯的为了看看朕这刑狱司大牢的风采如何吧?”江湖问道。
秦钊没有回答他,却转而问他道:“这地牢之中,关押的都是些什么人?”
江湖不语,转而看向了一同来的执法部尚书。
“启禀吾皇,这地牢所关押者皆是些十恶不赦的亡命之徒,其中以不法商贾居多!”执法部尚书言道。
江湖听罢,看向了秦钊。
“富商大贾虽不乏奸恶欺诈之徒,但要说他们十恶不赦,却有些定罪太重了。”秦钊同样看向江湖,平静的说。
江湖于是言道:“朕初登大宝,百废待兴,而这些人拥财自重,不肯为朕,为朕的天下出一份财力充斥国库,不是十恶不赦,还是什么?”
“但据我所知,那缉拿我进来的庄堂,可没少为你的朝廷出钱出力。”秦钊言道。
“所以,他算是幸免于难了!再说区区一个庄堂,那里能充实得起堂堂天下王土的国库!”
“确实撑不起,不过,倒是让你和你的文武百官们,过上了雍容华贵的富贵生活。”
“你是在讥讽朕?”江湖有些生气了,言道。
秦钊却不在意,接着说道:“你可知,黄天图在占领西府的过程中,杀戮百万不止,而其中有九成之多是普通民众。”
江湖沉思了一会儿,言道:“兵者攻伐杀戮,千古自然,黄天图所做之事,也是为了纲正朝廷威严的无奈之举!”
“若你的王道,便就是要这般的修成,必不久已!”秦钊言道。
“放肆!你这……”这时,执法部尚书先于江湖的,生气的言道。
江湖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口。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单独和这位秦钊先生谈谈!”江湖言道。
“吾皇,万万不可!这厮可是……”
“他若想害朕,随时都可以,你以为你们几个比黄天图骁勇!挡的住他吗?下去!”江湖变得严肃了些,向一众侍卫与执法部尚书言道。
众人遂离去,于是,刑房里便只剩下了江湖与秦钊二人。
“朕到底小看了秦先生,先生果然不是一般的乱匪草寇!”江湖言道。
秦钊却没有对答,沉默着,看着江湖。
“我想请问先生,你认为世间的善与世间的恶,那个更多?”江湖继续问道。
“人性的最深层,是混乱而复杂的,我无法回答你。”秦钊这次开口道。
江湖笑了一笑,言道:“在朕看来,世间更多的是恶,所谓的善,只不过是恶在降临时候,人性的犹豫不决!”
“所以,你便纵容自己与自己的下属作恶?”秦钊言道。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是他们自己的本性,朕并不没有去掺和半分。先生自己也说了,人之本性,混乱而复杂。”
“于是,你便通过杀戮去直接了当的消灭这混乱与复杂的载体——人!”
“除此之外,先生觉得还有什么办法是立竿见影的吗?对于这个由人性而成的,肮脏而复杂的世道!”
“这样的话,我在黄天图口中也听到过。不过,你以人性的恶去泯灭人性的所有,那么这世道便只剩下了恶!”
江湖听到此处,嘴角又上扬了一下,接着问秦钊道:“先生难道认为,这世间除了恶,还有别的东西吗?”
“至少,还有善!”
“‘善’?叫它道德与礼法下的伪善更好!”
“即便是伪善,但也可以遏制人性的恶念!”秦钊言道。
江湖转而撇开了这个话题,另寻了一个,问向秦钊道:“先生认为,这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
“失去。”秦钊回答道。
“不!先生定是出身豪贵。所以并不知道这世间最真实的痛苦!”江湖突然语重心长起来,叹了口气的言道。
“愿闻其详。”
“这世间最痛苦的,是一无所有,自始至终的一无所有,先生所言的失去,至少是以得到为前提的!”
“这样的痛苦,你有?”秦钊问。
江湖这时扬起头,将目光,朝向了一片火红的刑房。竟然在一瞬间的,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与灼热起来了。
“何曾是有过,是自始至终的只有一无所有。”江湖言道。
“但,你如今已是天下最尊贵之人,是这天下王土的主人了。这些难道不足以弥补你曾
经的一无所有?”
江湖于是又笑了起来,没有发出笑声的,仿佛是发自内心的一般。
“以先生之境界,自应该明白,这些,于心,都不能叫做拥有!”
秦钊于是沉默了,而江湖在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也选择了沉默。
刑房里,变得安静了。
“先生!我该走了!我知道先生永远不可能和我成为一样的人。如若不是,先生应当是我的朋友!知己的那种!”良久,江湖才向客人一般的向秦钊提出辞行,离了椅子,走出了刑房。
于是,执法部尚书与一班侍卫也跟着离开了,最后只有看押着秦钊的那两个狱卒返回到了刑房。
“走吧,我也该回到牢房中去了。”秦钊起身,平静的朝前走去,两个看押着他的狱卒,跟在他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