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当侠道商议着入卢沟城去与王道回合的时候。帝都西京城外的最热闹的集市上,一场大戏,正在急锣密鼓的开始着。
江湖朝廷的各个天罡地煞官们,早在天不亮的时候便候在了此地。等待与张罗着,这场大戏。
眼见得天色已是透亮,围观者也已早将各色不同的脖子高高的竖起。便见得一辆囚车,在上千队伍的押解下,慢慢的,向着这方热闹之地驶了过来。
如此浩浩****的队伍,足矣见得被押解在囚车上的人是多么的大有来头。
而那用来押解犯人的囚牢,简直华丽过了普通官员乘坐的轿子十几倍不止。
但见得,这顶囚车,皆是用着两抱的朱红大柱修成,大柱的边上,镶着鎏金的兽头。大柱的身上,绣着各色兽鸟的纹路,囚车之下,八匹骏马四匹一列,分成两列的拉着。即便如此,却也沉重到让镶着铁钉的车轮将地面深深的压上了两道车折痕。
“嗨!到底人家是天罡一级的要员,如此的送终囚车,竟是这般的奢贵华丽!”
“再华丽,却也是一辆囚车,若是让你坐一回就死,你如何说?”
“嗨!那倒是,送着去往森罗殿的车,如何也是不能坐的。”
“这不算啥,待会儿的那场凌迟大戏,才是真真的过瘾!我与你等说,咱宫里有人,早将那块心尖儿肉花得重金买下,这东西,可是金贵的很!”
“哟!是吗?老哥厉害啊!进了多少?”
“这嘛……就不能告诉你了!不过,待那日我享用这心尖肉的时候,便将你叫上一回,也让你好歹添个祥瑞荤腥!”
“哎呀……好啊……那我就,就现在这里,谢了老哥了!”
……
看客们,便又这般的议论了起来。
在千人的队伍中,见得那被锁在囚车里的人,在隔着朱红大柱子的空隙里,错约的将身体与此刻的艳阳高照混着。
这人不是别人,便就是唐究胁。
此时的唐究胁,被六根大铁索,紧紧的锁着。
但见得那六根铁索,索头上皆链着倒钩,分别穿破了他的琵琶锁骨,脚踝手腕——他便就被如此的锁在了一桩同样朱红漆成的十字架上。身上只用了一块锦缎将下身遮去,头颅高昂中,须发被梳理的很是干净,一身绣着龙纹刺青的结实的身体,此刻依然透露着少年人的俊美。
然而,这俊美的身体,留在世间的时辰,正在愈来愈迅速的流逝了。
唐究胁便就这样的,昂着头,仰着面,面无表情,面对充斥着各种声音的如此热闹之地,不发一言。
若是平时,唐究胁见得如此的热闹,定然是感到万分欣喜与喜欢的。
他是个爱热闹的人,即便那热闹与他并不见得有关,他每每也是要凑上一回的。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皆知晓的。
然而,此刻这场为着他而来的一场空前绝后的热闹,他却无有露出半刻的欣喜。
因为,这场空前绝后的热闹,是为了庆祝他的死,他的,即将被刮上千刀万刀的死。
唐究胁望着天,碧蓝的天空下,挡在他头顶的朱红的柱子,显得与天空相得益彰的美。
然而,天空是任由自由的地方,而他头顶的柱子,却是束缚自由的东西。
车在缓缓的前进着,成千上万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他如此的被人注目着,还是头一回。
他即将要面对自己的死,亲眼见证自己的死。
他此刻不知道该要想些什么,却又在想着所有。他该埋怨所有,却又无法埋怨所有,他当对所有的一切心存遗恨,但他又对所有的一切无法抱有着遗恨。
再多的一切,皆盖不过他马上要面对死亡并必然要死亡的这件事。
马车,在行进到行刑高台的时候,转了一个大弯。
那行刑的高台上,此刻正站着五名刽子手。
刽子手正站在高台两边矮了几分的长台上,长台上此刻已经摆满了各种刀具。
那刀具约莫有几百来件,各种各样,没有重样的。
高台下,分别悬挂着两个竹编的大框子。
囚车在转过一个大弯之后,朝着高台上空出的“凹”形处楔了进去。
于是,拉着囚车的马车,被扯了去。囚车,被留在了高台上。
十几把巨斧,朝着囚车猛的砍了下去。
便将方才那华丽而奢贵的囚车,砍了个支离破碎。只剩下了那根巨大的十字架。
一轮巨大的铁锤,突然自天而落,罩着十字架的末端,狠狠的砸下。
于是,那根巨大的十字架,便被结结实实的钉在了高台上。
唐究胁这时,方才向着台下看去。
见得,高台之下,坐着的皆是他昔日的,称之为兄弟的人。
此刻,却都来仔细小心的观望他如何被千刀万剐来了。
见得,便在这无数的天罡地煞魔星之中,韩让着着朝服,走了出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唐究胁,然后转过身去,将手中的一卷绣着七瑞兽的橙黄布卷,摊开了去。
底下的一众天罡地煞魔星们,见得韩让如此,齐刷刷的都离了自己的座位,五体投地而拜。
韩让于是照着橙黄布卷,大声的读了起来。
“天授玄女娘娘,七祥瑞兽庇佑,天地道圣主皇帝,万寿无疆……”
“圣主吾皇,万寿无疆!”韩让一言而下,台下跪拜着的天罡地煞们,皆附和言道。
韩让在众魔星附和的尾声停了片刻之后,继续言道:“今,特奉天地道圣主吾皇之名,于此宣告叛星天罡唐究胁之罪状!”
“请宣读罪状!”众天罡星又是一起附和。
“今,叛星天罡将究胁,共犯十条重大罪状,其一,性情自傲,无视朝纲;其二,少年逞凶,不尊法度;其三,不尊圣命,我行我素;其四,酒醉龙榻,狂妄自大;其五,拥兵自重,结党营私;其六,叛逆投敌,私放侠道;其七,伙同党羽,蒙蔽吾皇;其八,用兵不慎,惊扰圣主;其九,勾结乱匪,忤逆天威;其十,大逆无道,目无长幼!此番十宗,罪该万死,今圣主吾皇,宽厚仁德,特此削去爵位,免去官职,贬为奴从,凌迟处死!”
韩让将唐究胁的十宗大罪一一罗列完毕,转过身来,面对着唐究胁,言道:“叛党忤逆,乱臣贼子,唐究胁,你可知罪!”
“服罪!服罪!服罪!”这一次所有人皆附和道。于是一时间的,那声音,竟然也有了惊动天宇的力量。
唐究胁听着这样的声音,终于,无光的眼中,闪现出了十分异样的光芒。
他突然的,对着艳阳高照的晴空,大声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