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为了更好治理神洲,为了亿万生灵安危,特意定下此天条。”
道人理所当然的说道:“比如说,此山若归玄元宗私有,是不是别人可以抢?现在属于天庭的土地,交由玄元宗使用,谁敢违逆天条抢夺?”
“说的好有道理,贫道无可辩驳!”
云毅嘴角抽搐,自诩已经是人间少有的不要面皮,哪知比起天庭差了十万八千里,至少自己抢别人土地时,不会说为了你好。
“道友如此说话,莫非是天庭正神?”
道人得意中带有几分高傲:“吾乃岁部劝善神,周信。”
云毅眉头一挑,今儿竟然遇上了本家,脸上露出敬仰、畏惧之色:“原来是岁部大神,失敬失敬。”
“区区八品,当不得大神称呼。”
周信微微颔首,岁部虽是下六部,然而在人间显化最多,尤其是在修仙界威名赫赫,心中有愧的修士闻之心惊胆战。
云毅问道:“天庭大神位临小宗,不知有何指教?”
周信眼睛一亮,眼前这家伙很上道,比之前那个玄境懂事得多,解释道:“天庭知晓道友天赋异禀,特意遣贫道来招,可愿领仙籍为官?”
云毅惊喜道:“当然愿意。”
周信说道:“道友应当知晓,天庭神位多么紧要,譬如贫道这八品小官,给个元婴道君也不换!”
“自是如此。”
云毅连连点头,又疑惑道:“道友如何年纪轻轻,得此重位?”
周信说道:“贫道乃岁部天君后人,若非天赋寻常,莫说这区区八品,中三品也做得!”
云毅连忙拱手:“大神如此来历,日后同朝为官,还望多多提携。”
“好说好说。”
周信话音一转,说道:“你也知这天官难得,世上岂有凭白的好处,你必须付出些代价……”
云毅茫然道:“弟子穷困潦倒,纵使搬光了玄元宗宝库,也凑不出多少灵石灵物。”
“无需灵石。”
周信说道:“只要你压制修为,在灵微子死之前不要结丹,同时关注玄元宗同门,哪个有结丹可能,便速速通报于我!”
云毅诧异道:“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周信说道:“你且放心,贫道会予你延寿灵丹,定能活过灵微子。”
云毅沉吟片刻,苦着脸说道:“师尊待我有救命之恩,更传我道法引入仙途,此事……”
周信眉头微皱,以为今日白来一趟,却听云毅说道。
“得加灵丹!”
“……”
周信怔然许久,点头答应。
这位玄元宗小师弟,传闻是罕见的天灵根,拉来天庭阵营会有不少功勋赏赐,舍些灵石灵丹也无妨!
自此之后。
周信每十年来一趟,询问云毅玄元宗情报。
“师傅还没回来,山上只贫道与大师姐,并无任何变化!”
转眼二十年后。
灵微子驾云回山,怀里还抱着个幼童。
“这孩子父母双亡,若非贫道遇上就饿死了,即使资质较差,咱山上却也不缺一口饭吃。”
为幼童取名玄立,代替了云毅小师弟位置。
灵微子回山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云毅功课,发现已经筑基圆满,掩不住的欢喜。
“不愧是顶尖根骨,方才而立之年便筑基圆满,往后有百余年时间打磨准备,定能一举结丹。列祖列宗在上,贫道定能传承道统,不负宗门教化恩德!”
灵微子絮絮叨叨许久,激动的在殿中来回踱步,最后一狠心说道。
“你且莫要急着结丹,为师知道两样结丹灵物所在,一直未上报天庭,待时机成熟偷偷的采了去!”
“拜谢师尊。”
云毅躬身施礼,在抬头看灵微子气机,忽然发生了变化。
眉心暗澹,一缕黑气直通心窍。
施展天机推演术法,顿时知晓灵微子死劫何在,正应在那两样结丹灵物之上。
结丹灵物早为天庭发现,只是秘而不宣,静等哪个修士偷偷来偷,过不了几日岁部正神就会上门,当场查个人赃俱获。
灵微子无可辩驳,只能去斩仙台走一遭!
自此玄元宗无金丹真君,道统仙籍无人继承,按照规矩为天庭收回。
“天庭这钓鱼执法的手段,似曾相识啊……”
云毅无奈叹息,回头传讯黄牛,让他游历时侥幸遇到结丹灵物,采集后上缴天庭白领一千灵石。
……
楚国。
无名荒山。
地下两百丈,已经挖空成地窟,居住着数千猿猴。
十年前。
大月国土地山神,领了天庭诏书,排查治下所有山川水脉,地上数百丈地下数百丈,一寸都不能错过。
其中有山神遁地时,正好撞上猴群潜修之地。
孙长生当即施法打晕山神,卷着猴群逃之夭夭,飞出数万里来到楚国,重新开辟道场。
猴群都有了修为,倒也不怕搬来搬去,甚至开始熟悉地下生活。
洞窟中央。
矗立一方石台,上面整齐摆放四万八千石猴,从当初赤红颜色蜕变为鲜红,远远望去仿佛一大片鲜血。
石台四周并无猴群修炼,反而养着几千只猪牛羊。
有猴妖施法催生植物喂养,有猴妖施展灵雨冲洗,还有猴妖施法治愈猪牛羊气血亏钱,等将它们养的白白胖胖,便放一波血浇灌石猴。
这法子是某个猿猴提出,孙长生欣然采纳,不过也没放弃外面收购。
双重鲜血供应,才有如今成果。
这日。
孙长生缓缓停下修炼,唤来群猴讲经,解释道法疑惑。
结束后。
摇身一变化作肥硕商贾,手上戴着扳指,身上穿着绸缎,无论神态行走都与富商一般无二。
“小的们好好看家,四大将军随时戒备,发现来人先与本王传讯。”
孙长生照例叮嘱几句,化作遁光飞出地面,拔了几根猴毛化作仆役马车,浩浩****的向最近城池走去。
谭若城。
远远望去颇为雄浑,离近了果然繁华热闹。
孙长生亮出路引文牒,坐着马车向时常走去,途经城中广场时候发现汇聚数千人。
“咦?有僧人在讲经!”
双目灵光闪耀,看向当中法坛上僧人,没有任何法力修为。
孙长生顿时松下心来,挥手让马车停下,站在外围听和尚讲经,听了片刻只觉得颇为玄妙。
“这僧人应是道院精英,如此精妙佛法,已经及得上师尊百一了!”
自从云毅训斥孙长生,无论多么讨厌佛法,也需要适应它、破解它,方才不会为佛法克制。至如今几百年听经,早已克服心底恶念,甚至称得上高僧神僧。
与此同时。
法坛上。
讲法僧人感应到有人暗中施法窥探,双目缓缓睁开,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孙长生。
嘶嘶嘶!
一连倒吸几口冷气,僧人差点从法坛跌落。原本精妙佛法霎时中断,幸好近两千多年修行已然佛心坚毅无匹,很快收敛心神继续讲法。
比起刚刚所讲寻常佛法,此时所讲却是精妙千百倍,附近凡人百姓看似听的如痴如醉,实则所得领悟远不如寻常佛法。
场中唯一得悟者,孙长生也!
天庭真神法定神色肃然,心中已然确定八九成,这滔天业力,这佛法悟性,定然是大师兄转世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大师兄这个称呼。
其他修士或许有脸上贴金的嫌疑,法定却是名正言顺。
近一千四百年前,法定与大师兄同为印光罗汉门下,携手三教弟子斩妖除魔,分润愿力珠,可以说过了数十年痛快时光。
那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香火!
那时或许修为不高,或许权势不大,然而逍遥自在,长生有望,却是真个儿神仙中人!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法定念及至此,倏然间改为讲述心经,作为佛门根本经文之一,可浅显易懂,可精妙深奥,正是大师兄最喜参悟之经文。
当年,大师兄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挂在嘴边上,偏偏又是飞仙阁至尊会员。
那时法定只是诸多师弟中,极不起眼的一个,见到大师兄割裂又融洽的行为,每每有佛祖割肉饲鹰的感悟,方才佛法日益精进。
时隔千年,再次相见。
法定心中有万千感慨,一是不知从何说起。
“这神洲修仙界,大概只有大师兄你,才是真的拼全力为众生!”
此时台下。
孙长生站在人群当中,天生灵觉感应到,眼前这和尚似乎神色有异。
“莫不是发现了贫道修为?”
神识再次扫过,灵目反复观察,并无任何修为,然而化神修士心生警惕,绝非无根无由。
“走了走了,这经文讲的不如师尊。”
孙长生挥挥手,仆役、马车跟在身后,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
法定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运转香火神力,城中蓦然多了个小和尚,与千年前气息、模样一般无二。
“一切诸报,皆从业起……”
……
东市。
奴仆吆喝收购牲畜,孙长生熟练的砍价议价。
“阿弥陀佛。”
忽然一声佛号传来,只见枯瘦僧人站在不远处,对着孙长生躬身施礼:“贫僧法定,见过施主。”
孙长生眼中闪过精光,眼前僧人有元婴修为,法力气息毫不遮掩,且施展了隐身法诀,周围百姓擦身而过毫无察觉。
暗中传音道:“贫道孙长生,道友还是小心些,凡俗施法违逆天条!”
“长生,这名字好。”
法定连连赞叹,说道:“不知孙施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贫道天生天养,不知从何处来。”
孙长生如实说道:“一介散修,四海为家,居无定所。”
法定面露喜色道:“施主既无去处,不如来灵山修行,纵使是天庭也管不到。”
“不去不去。”
孙长生连连摇头,下山前师尊仔细叮嘱,可以与佛门同流合污,却不能真个成了佛教弟子,反而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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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大和尚从何而来?”
法定实话实说道:“贫僧自灵山而来,行走凡尘,丈量大地,所经城池讲经、治病,以求参悟普渡佛法。”
孙长生赞叹道:“不错不错,却是做了些好事,不似那些只会高高在上念经的和尚。”
法定闻言也不懊恼,便站在马车旁,与孙长生不断叙话。
或讲佛经,或议道经,甚至论及补天、截天二教,亦或者四海千山诸多名声,然而无论聊什么,孙长生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孙长生在岛上修行时,翻遍了道经藏书,其中有卷神洲风物,记载了云毅所见所闻。
果真是大师兄!
法定心底狂喜,已然十分确定,盖因修行千年从未见过第二个如此博学者。
当年大师兄便是贯通佛道,佛法可比罗汉,道法可比人仙,若非头顶滔天煞气,定然不会止步于元婴境界。
聊了许久,孙长生车上收满了牛羊。
“大师,贫道这便离开,日后有缘再论佛法。”
“善哉善哉!”
法定躬身说道:“佛教灵山,永远为施主留一尊佛位!”
孙长生眉头微皱,师尊反复告知,世上绝无天上掉馅饼,眼前这和尚也忒自来熟。
驱赶马车离开城池,挥手收起猴毛、牲畜,向着洞府反方向飞遁。
遁出数万里,取出铜钱施展截天术。
铜钱落地,绽放灵光,凝成一个玄妙篆文。
神!
“竟然是大吉之兆?如此字符,莫非是贫道即将出任天庭正神?”
孙长生面露喜色,它所求并不多,只要安安稳稳当个小神,手中有点实权,再与山神土地打好交道,那时候隐藏猴群就容易得多。
回到地下洞窟。
猴群安然无恙,阵法禁制没有触动痕迹,并无任何外来修士探查。
孙长生这才放下心来,区区元婴道君瞒不过它的神识,挥手将收来的牲畜打碎成血雨,纷纷洒洒浸透四万八千石猴。
……
与此同时。
城中讲法的僧人,已经切换为法定分身,真神本尊急匆匆向灵山飞去。
大雄宝殿。
一道遁光落下,打断了正在讲经的大觉罗汉。
“师兄……”
法定看了眼左右,挥挥手将所有僧人赶出殿外,又显化真神之体,数百丈高的罗汉金身笼罩大殿,确保隔绝天机,方才继续说道。
“大师兄转世了!”
“大师兄?”
大觉罗汉微微一怔,旋即明悟道:“你是说见到了三藏的转世之身?”
“却是。”
法定将所见所闻,以及与孙长生对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这世上岂有这般相似之人?即使没有觉醒宿慧,也定是大师兄转世!”
“莫说精通佛法,通晓三教,只那滔天业力便无二人。”
大觉罗汉沉吟片刻,说道:“未觉醒宿慧正是好事,否则以其性子,定然是澹然一切,所有阴谋诡计在无所求面前,尽数成空?”
法定听到阴谋诡计四个字,眉头紧皱道:“师兄想做什么?”
大觉罗汉说道:“如今天庭已经尾大不掉,甚至将手伸进三教范围,是时候教训一二,让天帝收敛!”
法定摇头道:“天庭之势正道堂皇,已无可抵御,莫说大师兄,纵使师兄与另两位人仙联手,也只能平衡而已。”
“阿弥陀佛!”
大觉罗汉宣了声法号,幽幽叹息道:“师弟已经将自己,择出佛教之外了吗?”
法定连忙躬身说道:“师弟不敢,贫僧乃我佛座下,莫说身死道消,纵使魂飞魄散不得轮回,亦会支持师兄。”
三教不同于其他大教,头顶上尚有祖师压着,可不敢心向天庭。
“如此甚好。”
大觉罗汉说道:“如今天庭你也看到,已非当年之天庭,苛刻天条引得修仙界怨声载道。看似修仙界愈发兴盛,却是诸多宗门消亡,唯天庭独自兴盛。”
“如此大的因果业力,纵使贫僧不推动,亦会有外人逆反天庭!”
“师兄说得有理。”
法定认同大觉罗汉所说,所谓物极必反,压迫久了必然有反抗,诸神也明白这个道理。
奈何如今之天庭,如同汹涌洪水,非但不能阻碍分毫,还得不断寻找泄洪之法。譬如收回道统仙籍,譬如削减道院名额,譬如严苛天条律法。
造成这一切的根由,是天庭对香火神力的需求日益增长,更多的正神排队等着使用香火封神术晋级。
晋级之后寿元大涨,一方面需要提升俸禄,一方面还要晋升真神。
天庭治下的东胜神洲生灵数量暴涨,然而供奉的香火神力有上限,正神对香火的需求却无上限,所以只能选择压榨再压榨。
大势如此,无可选择!
法定沉吟片刻,认为反抗天庭者与其出自外面,不如由佛教掌控,既能给天庭棒喝,又能将破坏力圈定在可控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