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闻风铃

第七十九章 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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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苓还留在那间冰冷的地窖里,冲着自己那面色苍白的身体发愣。

刚才发生的事情恍如隔世,只记得抹不干的眼泪和心如刀绞般的痛感。

突然发笑,笑自己这前几个月太傻太天真。

她起身,掀开了冰匣子的盖子,里面的人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样躺在里面,那么安谧,似乎能见到眼角上还没滴完的泪。

从原来的甄苓身上翻出了之前江习风送她的风铃,那银质的铃铛此时黯然失色。

又翻出来那封京书,造成自己这个惨状的京书。

可是自己真正要找的一直没有找到。

自己的佩剑不见了。

生前,临霜可是一直都不离手的,怎么今日没了?大概是遗留在住处了吧。

罢了 回去一趟孟盼丹应该说不出来什么。

走出了幽暗的地窖。

沐浴着阳光,感受到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畅快。

她重生了!

感觉之前阴冷的空气快要将自己溺死了,这一出来便如见天日,有一种从阴间又回到了人世的感觉。

奇怪了,自己印象中,依稀记得澹台掌门好像就在这的,可是人呢?

可是转念一想,见不到也挺好,不然怎么解释自己捅出来的针大哥篓子啊?

当她走过一面铜镜前时,里面出现的人将自己吓了一跳,冷不丁还适应不了突然变成例外一个人。

这具身体的主人好像是叫宣紫苑是吧?还是因为跳崖被救了。

怎么这名字如此耳熟?

突然想起前一阵宣府跳崖的那个二小姐,该不会就是自己身体的原主吧?

那这下事情可就不大妙了,因为宣府这个时间肯定派人满世界地去找她。

那自己在这京城里的行动岂不是很不方便?

而且……宣府的二小姐,想必应该是没练过武功,那自己空有一身剑法有什么用?这人的身板软绵绵的,不经折腾也不经打。

更是麻烦。

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简直不要太绝望。

眼下还是先去拿回自己要的东西,有了防身之物才能提如何在江湖中混。

地窖里

虞惜瑶被甄苓踹了那一脚后,重重甩在地窖的地上,等到再醒来之时,已经过了午时。

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日光在眼中形成的光晕,看什么都是重影的。

走出了驿站,外面的阳光刺得自己睁不开眼,定睛一看,太阳早就过了正午所在的地方,悬在西边的空中,慢慢向下移动。

忽然想起自己闭上眼前一刻,自己妹妹在眼前逃走。

对啊,自己不是在天祭么,这怎么……

完蛋,甄苓怕不是跑了?

好巧不巧,一只鸽子乘风而落,羽翼掀起气流的清脆声音在显得尤为动耳。

顺势解下足环,熟练地拆开信件,上面写道:

甄苓已死。

是白掌门的字迹。

甄苓死了。

自己一直的眼中钉就这么没了,这突如其来的畅快有些不适应。

就在自己闭眼的前一秒,她在在自己眼前蹦跶,叫自己死心的那些话,令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这贱人竟然下一秒就死了?

试问还有比这更加畅快对我事吗?

终于不用再忍受别人在自己眼前被江习风宠着了。

她一笑,那笑是有些意外的。

再掐诀,能略微感觉到有那么几点霜花从掌心泛出。

这便意味着天祭成功了?

快哉,美哉。

江尹两人

后院里,尹决明坐在石凳上,拭干净了九尾上的血迹,在院子里还在用一块布在反复擦拭着那泛光的刀刃。

他长叹一口气,宣泄着这一段不安稳分时日终于落下帷幕。

而江习风,他的剑刃上没有一丝血迹,整个过程中他对于甄苓都没有下手太狠,能把她逼到角落里就好。

薄暮冥冥,掩不住夕阳余晖。

不知是残阳笼罩在他脸上的原因,江习风的眼神格外空洞。

他几次闭合,想要把目光聚焦在近处,可是试了多次之后,两眼依旧放空。

尹决明能看出来他这个神奇异常地反常。

他试探性地问道:“江习风?晚上出去喝一杯啊?”

“我没事。”

江习风的眼神依旧没能聚焦在尹决明身上,最后他选择了躲避。

尹决明望着他,欲言又止。

江习风能看出尹决明想要上来劝慰些什么,匆匆瞟了一眼,起身离开了。

离开前最后留给尹决明一句:“我没事。”

好像在告诉他不要来找自己。

江习风独自一人又来到了上回到的步行街上。

还是顺着上回的脚步,再次看到了那个卖首饰的小摊。

突然想起自己送给甄苓的那个小风铃,之前就系在最边上的位置。

现在那个位置上已经有了新的东西。

那对风铃的其中一个,现在就在自己手里。

好像有时光沿着他的眸子滑落,静谧了岁月,比琴瑟悠扬。

这下,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身影再次被加重,彻底挥不去了。

他好像想到自己要去哪里了。

就是那儿。

甄苓回到了院子。

没想到,今早离开这里,再回到这个满是回忆的院子里,竟然是顶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样子。

轻悄悄推开那件熟悉的房门,窗户上是桃花的纹路,里面的陈设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自己离开的样子。

那些收拾好的行李都在门口整齐地摆放好,就等它们的主人回来,拎起来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再也等不到了。

物是人非。

床头上的血迹还斑斑,干涸的血色十分扎眼。

梳妆台上还放着自己平时里喜爱的几只簪子,上面布满时光的轨迹。

铜镜里出现在再也不是原来那张雪域玲珑的脸,相比于甄苓,宣紫苑反倒有一股子骄纵劲,眉眼中便傲人三分。

冷不丁看不懂眸子里的那片霜花,看着这张傲气十足的脸,不像人间仙女,更没有那种大家小姐的矜持,反倒是长足了江湖上那种对于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厌世。

看着铜镜里这张脸,甄苓能隐约想起旧主生前所做的。

那只傲雪寒梅,任由腊月的风雪摧残,最后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因为这种长相,在官府里可不吃香。

扫了一眼桌面上,并没有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临霜。

奇怪了,那会去哪里?

怕不是让温缎夏随身带着了?

“你重生的事,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世上除了掌门和绯画,不得再有人知道你重生的事。”

甄苓惊愕,不知道孟盼丹何时出现在身后,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人。

想起自己不争气的样子,更不知如何面对一直苦心积虑力保自己的孟盼丹了。

却见那副冰块脸,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永远是那种嫌弃又参杂着无奈。

“徒儿知道了。”

也不知道这句徒儿叫得还是否恰当。

“你回来做什么?”

“徒儿的佩剑不知落在了何处,想着会不会是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落在了这里,所以就来看看。”

孟盼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眼见四下空****,估计临霜更不会在这里了。

这天地茫茫可到哪里去找才好?

江习风找到了一颗树。

那棵树在城东的园子里,他还记得那晚,烟花绚烂,却也不及她那笑靥如花。

那双摇落星辰的眸子莞尔一笑,便绘就皓月千里,山河万丈。

那晚天边星眠万丈,却不及她眸子里的半分璀璨。

那位伊人红妆,许下过三生誓言,可如今却立于奈何桥上。

他跳到了那个枝丫上,那个自己被她紧紧抱住的地方。

想起那时她脸上的慌张,嘴角不由得再次上扬。

都是回忆了。

这个长达一年的京书,叫江习风有些忘了劳命奔波的日子是什么感觉。

突然没了她那张生得精致的脸,届时还有些不适应。

动心吗?

脑子里突然冒出尹决明问了自己不止一遍的问题。

转念之,他再次轻轻一撇嘴。

怎么可能……自己身经百战,遇到的美女不说如云也不少,怎么可能栽在一个区区甄苓的身上?那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

今日来这里,也全当是跟她告别,从今以后她走她的鬼门关,他走他的人间路了。

那轻蔑一笑,更像是嘲笑刚才的自己,竟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想着,他摇了摇头,甩开了杂七杂八的念想,跳了下去。

今晚痛快喝一场,她便是个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