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凭沉浸在这种感觉中,只觉身心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舒畅。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李凭才从头到尾将整个《牛郎织女》的小世界彻底摸透。
这一次因为在场人员比较多,神魄之力相对充足,就连天宫部分,也已经基本完善。只不过可能因为天宫规则所限,这里高高在上,寻常人进不来,且天人五感敏锐,总让李凭不自觉小心翼翼。
看见王母娘娘发间的簪子,李凭一阵羡慕:这可是神器啊!能画出一条银河的神器。
他伸手想要摘取,指尖还没触及,就觉识海隐约不稳:显然,即使外面五千人的神魄之力汇集,也依然难以具现簪子这样的神物。
当他想要带出这个世界的普通花草树木,乃至于织女凡间用的织布机,都没什么阻碍。
大致了解之后,李凭的神魄之力从小世界中退出。环顾一下在场众人之后,他不再耽误,将小世界收回,这一次没有任何差错,随着李凭的神魄之力牵引,偌大的《牛郎织女》小世界,在眨眼间,就变成他右手掌心中一颗不起眼的半透明小痣。
众人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我……我刚才好像真的看见了……”
“我变成了里面的一块石头。”
“我变成了那头牛,啊!”说这话的人,崩溃的双手抱头大喊一声:“我当时真的好害怕!为什么要剥牛皮?这么残忍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做了。”
顺宁街奢华高楼之内,息夫人抬起手指擦了一下眼睛:“你们看到了什么?”
侍女立刻回答:“我好像是一棵树,春夏秋冬,岁岁年年,长在牛郎织女的屋子前面,直到他们一家离开。”
息夫人没有说话。
她在这个故事中,感觉自己化身成了一只喜鹊,从小出生在树上,会飞翔的之后,最喜欢向着夕阳时分、天空那绚烂的彩霞飞。
清冷又华美,高不可攀。
原来,那就是织女用来装饰天边的云锦。
后来,她看着织女一家幸福生活,又看着他们被迫分离。
最终,她和其他许多喜鹊一起,飞向天际银河,成为搭鹊桥中的一员,感受生离死别的痛苦。
再低头看人间万千灯火,又不知有多少悲欢离合,忍不住心生感伤。
众人讨论之后,再看向高台,李凭早已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一夜,西陵城因此喧嚣到顶峰。
皇宫之中,月浮罗公主红衣华服,像一只高傲的火烈鸟。明明是个娇小玲珑的姑娘,却能将半人高的大环刀舞的虎虎生风。
在她练功的时候,两个宫女趁机悄悄交头接耳:“我要的东西你弄到了吗?明天我休假,可以出宫一天,不能错过啊。”
另一个苦着脸:“不好弄啊,一支竹签,要五个金币……”
“这么贵?”另一个咬牙,还是狠下心:“五个就五个吧,我奢侈一回。”
“倒不是曲奇先生涨价,他那里还是跟以前一样,一个金币能听三场;但是,现在抢着去的人太多,每天放出的竹签数量太少,供不应求,抢到的人都不轻易撒手,所以想要找到转卖的,就只能加钱。”
月浮罗转过身,大环刀杵在地上,俏脸带煞:“你们在说什么?”
宫女知道她脾气,不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
“聊斋草堂?”月浮罗皱眉:“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刚兴起来没多久的地方,您这段时间没有出宫,所以——”
“那地方真的这么好?”
“奴婢不知道,我们也只是听说,没去过。”
另一个连忙补充:“但是听去过的人说,那里的曲奇先生说书,每个故事都精彩无比。都是大荒外的世界,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事。”
“这么厉害?那你多弄两个竹签来,我们待会一起去听。”
“曲奇先生只每天上午八点到十二点,在聊斋草堂中说书。其他时候要么闭关修行,要么被各家邀请说专场,寻常人听不到。现在已经是下午,要去也只能赶明天早上的。”
月浮罗怒挑眉:“这么大架子!那我们就明天去看看,要是故弄玄虚,我就拆了他老窝!”
两个侍女讷讷不敢言。
第二日,聊斋草堂中,李凭左手拿着扇子,右手摸着狐狸,水晶笔在上面写:“话说那宋引章这才知道,自己被周舍骗财骗色,实在想要逃跑,却为时已晚,只能暗中找人,给昔日的好姐妹赵盼儿送信……”
月浮罗来到聊斋草堂门口,就听见这一段。她带着两个侍女,给守门人三根竹签以后,一起走进院子内,顺着声音,看向前方。立刻就愣在当场:“咦?他怎么在这里?”
她声音不大,身旁两个侍女没大听清,都已经被故事情节勾去注意力。
月浮罗跟着一起听,她们来的晚,这个故事昨天已经开始,李凭讲完今天的内容之后,正准备回屋休息。
就听见人群后面,一个少女声传来:“你就是李曲奇?”像是带着几分不确定。
李凭一抬头,冷不丁便对上一张有有分熟悉的脸。
拜如今强大的神魄之力所赐,这过目不忘的本领,也有些令人无奈。
在一秒钟的时间之内,李凭立刻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带着疏离、冷淡、以及对陌生人的客气,微微抬起下巴:“对,请问姑娘是哪位?”
他决定假装不认识。
毕竟现在聊斋草堂收益这么可观,谁还在意那年薪二百金币的工作岗位?
自己当老板,随便出个专场,都能挣千八百金币,它不香吗?
月浮罗仿佛被定住,站在原地,一双杏眼微微睁大,定定看着李凭。然后,忽然一笑,咔嚓一声,大环刀在石板地上扎出个坑:“那你不认识我?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李凭的人?”
“不知道,那是姑娘意中人吗?你若是喜欢他,就该对他一心一意,而不是找替身。”李凭一脸凛然不可侵犯。
月浮罗顿了顿,走到他面前,这下看的更清楚:“你真的不认识李凭?”
李曲奇再次摇头,语气坚定:“不认识。”
“既然这样,”月浮罗抬头环顾四周:“这里的房子也太旧了,有损我西陵城的风貌,马上叫人来,把这里全拆了。”
李凭眉头一跳:稳住!别慌。区区几间茅草屋而已,本来就不是我的。拆了这里,我随便在大街上一站,都能客似云来,财源滚滚。
谁真稀罕这里!
“哦,还有你怀里的这只狐狸,看着怎么有点像大荒外的异兽?不能轻易混在西陵城,以防酿成隐患,得抓走,杀了。”
李凭抱着小狐狸的胳膊紧了紧,抿唇不说话。
“哎呀,你这张脸,我越看越熟悉。非常像我们贴在城门口的那张画像里的通缉犯,走吧,”大环刀已经横在李凭脖子上:“李曲奇。我要仔细查验一下。”
玛德!这些万恶的封建统治阶级!
“公主殿下,这都是误会。”李凭笑。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你又没见过我,我们也不认识。”月浮罗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李凭向四周看看院子里的人,已经基本全走。只有张小山带一两人,留下来收拾打扫,他们没敢立刻靠近,满脸好奇朝这边看过来。
“咳咳。”李凭清清嗓子:“公主殿下,屋里有请,有事我们私下慢慢说。”
月浮罗笑,示意两个侍女留在原地,自己提着刀,跟他一起进茅草屋。
李凭放下小狐狸,立刻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月浮罗这才皱眉,表达不满:“什么时候来西陵城的?我找你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明知道消息,还躲在这里,不去皇宫?”
李凭长叹:“说起来,这一切的缘由,还是因为公主啊。那天在骊山城黑市,我为公主付钱,得罪了神殿的游唱余震,事后被他嫉恨,他两次想要杀我泄愤,幸好江采萍大小姐心善,护我小命。恰逢异兽攻城,余震死在战场。但他死前,却将事情都告知主教高轩明,高主教以为过错在我,就发布通缉令。”
“大小姐为了方便,给我换了身份名牌,改了名字。我一路来到西陵城,只为投奔公主。谁知入城才发现,遍地都是李凭,我又因为神殿的通缉令,不敢改回原名,故而,任凭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入宫。”说到这里,李凭长叹一声,满脸的遗憾。
“原来是这样。”月浮罗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已经决定,不同此人计较,并且大方地一拍他肩膀:“既然都是误会,你现在就收拾一下,跟我回皇宫,继续当我的侍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