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辅身后的毛毛可也提马上前,指着赵立道:“元帅,那个高个的就是四月份时劫持二太子,两次营救徽宗的那个人。”
宗辅一怔,一指赵立,“你是何人?”
“楚州赵立。”
一旁有人向宗辅低声道:“就是他打败了萧燕山。不过事后才知,是遭了南蛮的暗算,有人用飞针在背后偷袭了萧燕山。”
宗辅皱眉不止,大声叫道:“赵立,我已经放人,你还要怎样?”
赵立也没想到郭奕的作用会这么大。寨中粮草都在朝天寨中,昨夜已失。铁臂寨虽能坚守几日,不过丧师也不过十天八天之事,现在只能暂时弃寨,以图他日再举了。
于是孤注一掷道:“后撤五十里,我便放还你的这个外甥。”
宗辅竟然毫不犹豫,立刻吩咐撒离喝:”分派大军,后队变前队,撤退五十里。
全军肃整,听到号令,立刻有序后退。
托云牵过两匹战马,过来交给了赵立和郭奕三人乘骑。
三人跟在大队人马后面,行了足足一个时辰。赵立这才将郭奕推落马下。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好自为之。”也不多言,只此一句,说完与沈光远踅马回头,纵马驰回了五马山。
托云赶紧查看郭奕的伤势,很是过意不去,好在并未伤到筋骨。
郭奕倒反过来安慰托云。“师父如今身体安好,奕儿便放心了。只是小伤,养养就好,师父不必放在心上。能够见到师父,今番也是幸事。”
郭奕被托云扶到马车里包扎休息。
次日,金军再度向五马山进发,不想这支义军因为损失过半,就此撤离了五马山。
宗辅以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又值盛夏,就此回军北返。
赵邦杰和赵立只是避实就虚,待到宗辅远去,便又回到五马山重振旗鼓。
不久山寨来了一人,自称是赵佶的儿子——信王赵榛,在北行途中潜逃出来,特来投奔参加这支义军。
这支部队就此打起赵榛的旗号,人数猛增到几万,在五马山集结成更大的营寨,形成声势极为雄壮的堡垒。
散落在河北其他州县的忠义民兵也都与五马山寨互通信息,相互声援,都打着信王的旗号,总计达到了十几万人。
是年的冬季,金军第三次南侵,至春季,开始大踏步回撤,主力开始全面肃清河北。
完颜宗辅再次率大军围剿五马山,至初秋,五马山营寨被各个击破。
赵立和赵云等人只得转移阵地,也有如梁兴、沈光远化整为零的。
金人第三次南侵,面积之广,时间之长,危害甚远,大肆的掠夺,以致于春耕延误,粮食储备急剧下降,最严重的是人口流失,农时一误就是一年,军队缺粮不战自败。这也是五马山等地义军被各个击破的主因。
至此,大金帝国的版图由塞外真正扩展到了中原。
郭奕受伤当日,便被宗辅告知。“奕儿,你二舅舅他已经不在了,五月回到燕京便一病不起,临死还拉住我,叮嘱我和你六舅舅,一定要找寻到你的下落,安排你的前程。”
郭奕一听,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伤痛许久。自己这个舅舅事事都迁就自己,死因或许和自己也有关联。
郭奕郁结于心,在宗辅的军中呆了两日,便上路随队北返。
一日,路遇一小队人马,都是宋人装扮,一问才知,是赵宋派往北地的祈请使,带队的名叫宇文虚中。
原来伪楚政权的张邦昌主动退位,投奔赵构,最后命丧平楚楼。
畏首畏尾的赵构在应天侥幸登基。
开封留守宗泽,空有一腔报国志,赵构实无恢复心。
金人遣使至开封,被宗泽拘捕,赵构却传诏让宗泽放归。
宗泽病重,坚不奉诏。
赵构便派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至东京,暂代宗泽任职开封留守。
宇文虚中至开封后便释放了金使。
宗泽忧愤成疾,去世前连呼“过河!”无一句言及家事。
赵构随即任命杜充任开封留守,改派宇文虚中送金使回归,就此成了祈请使。
这是赵构第二次派使臣前往金国,与前番派去的通问使,意义有了天渊之别。所谓通问使,就是联络、问询二帝的情况,祈请使则就是举双手示意了。
宗辅见这宇文虚中气宇轩昂,谈吐不俗,便把他叫到郭奕的马车上,意思是让其陪陪受伤的郭奕说话解闷儿。因为托云尚有其他军务,不能陪在郭奕身边。
郭奕听说这人是南朝使者,连忙打听,才知伪楚早已消亡,一打听爷爷的下落,宇文虚中却道不知,只知道死的只有张邦昌、宋齐愈和王时雍三人,流放的有陈冲,金大均、张清材和王及之几人,并未听说有郭士安的名字。
宇文虚中听说郭奕和宗辅的亲戚关系以及经历,不禁大为感叹。道:“此际时运艰难,小哥命运多舛,时是我辈中人,将来可为两国奔走,想我宇文虚中一片忠肝,千古纲常可托,两国邦交,平生富贵何为……”
宇文虚中夸夸其谈,力劝郭奕放下仇怨,帮他为两国罢兵奔走。“小哥,我一瞅你就是个聪明人。愚蠢的人是非对错不分,视良知如仇寇。可小哥你不是,你要像狮子一样,‘我要——”宇文虚中一伸拳头,“你应该——让自己主动负起这个责任。”
郭奕直言道:“我人小,言微人轻,恐不能如先生所愿。”
“尽力就好,我看好你。小哥先把伤养好再说。”
这宇文虚中极尽殷勤之能事,一路上与郭奕谈天说地。他学富五车,极富才气,郭奕一路受教良多,有人陪护,受伤的肩头也自感不那么疼痛了。
在马车上迁延月余,郭奕的箭伤基本养好。
这日到达了金国上京会宁府,和宇文虚中道别之后,最先登门完颜宗干的府上拜望大舅和素赫梨。
次日,郭奕赶到宗望的坟前祭拜。
之后,又跟了宗干、宗辅和兀术去祭拜完颜斜也(完颜阿骨打五弟)。
完颜斜也是储君,比宗望晚一个月而逝,如今正是七七的忌日。
这一次一同前来祭拜的还有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等人。
其实宗翰和宗辅放弃征伐的大好时光,就是来为储君之位定个短长。
郭奕哪里知道其中缘由,还以为众人皆为祭拜而来,一时间对几个舅舅颇怀亲近之意。
只是对那个宗翰,多闻他的屠城之举,看时不禁眼里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