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见若兰这般瞧着自己,又道:“若兰,你若不喜欢伺候人的营生,要不和我们一起走吧!闯**江湖,纵马人生,岂不是好?”
若兰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这几年你们一直都在一起?”
赵敏抢话道:“对呀,武功都大有长进,尤其是你奕哥哥。我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对。奕哥哥已经将聘礼给了我,赵敏的嫁妆也都给了他。”赵敏说着禁不住呵呵笑起来。
一旁的郭奕听她撒谎,不由得大窘。
若兰立时一脸的黯然,“哦,那,爷爷他如今在哪里?”
郭奕不得不实话实说。“我也两年多没见到爷爷他了。爷爷曾在张邦昌的伪楚政权里担任伪职,张邦昌带领群臣投奔了赵构,我想爷爷定然不会跟从他的。可他如今身在何处,我也不知道了,好在他武功不坏,又身兼医术,应该无事,可我无处寻他,只能等到下次我爹娘的忌日,希望爷爷能前去与我相聚。”
若兰一听,没再犹豫,道:“我一个弱女子,若是跟了你们行走江湖,反而拖累了你们。”
赵敏道:“拖累倒不至于,只是怕你受不了那个苦。你在皇帝身边,起码还能衣食无忧,比我们自是要强得多了。”
郭奕眼见赵敏将若兰拒之门外,心下骇苦,可仔细想想,自己漂泊不定,要为兵书寻找主人,不知还要在江湖上奔波多久,若兰跟着自己确实不合时宜。
于是忍不住叹气道:“敏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说着将洪皓写给赵构的书信掏出,递给若兰,让其转交。
正在这时,太监蓝宇在此经过,见到若兰,立刻摆手疾呼:“若兰,你怎么在这里闲逛,孟太后正急着要见你呢。”
若兰急忙擦干眼泪。“奕哥哥,后会有期,你多多保重。”说完转身,泪水再度冲出眼眶,随蓝宇快步离去。
郭奕眼见若兰牙关紧咬,似乎去赶赴刀山火海的决绝表情,不知她遇到了什么困厄,心中一时不是个滋味。
只听扭头的蓝宇道:“若兰,你怎么哭成这样?”
郭奕不禁大痛,冲口而出:“若兰!”
一旁的赵敏手上用力捏了他一下。
若兰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再次疾步而行,跟随蓝宇远去了。
郭奕见状,也就没有再有举动。
只听赵敏悠悠言道:“若兰是个宫女,相当于通房的丫头,才貌又好,没准儿早已经失身于咱们的皇帝了,这就是她的命。”
郭奕不禁泪往上涌:“可是我当年答应过她,只要她对我提出要求,我就算赴汤蹈火也要为她办到——”郭奕说到此处,不禁哽咽。越是回想若兰刚刚的眼神,越是觉得她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
赵敏见他流下泪来,只得安慰道:“若兰选择不跟咱们走,就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在皇帝身边,受委屈难免。但总好过咱们这样到处漂泊。你要有心,帮忙保护那个赵构周全,别再让他们再跑来逃去,那你的若兰便会少受些苦了。”
郭奕坐到若兰先前所坐之地,渐渐平复心中的情绪。忽然问道:“你也真会胡说,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聘礼了?”
赵敏笑着撒娇道:“奕哥哥,你会一生迁就和宠爱我么?”
“会呀。”郭奕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赵敏将头依靠在郭奕郭奕的肩头。“那就是你给我最好的聘礼了。”
“那你的嫁妆呢?”郭奕禁不住傻傻地追问。
赵敏呵呵笑起来。想了想道:“你不攀附金人这么大的一个权贵,家仇抛之脑后,如今怀揣兵书,重任在肩,就凭这一点,我也要崇拜你一辈子。”
郭奕一听,倒不以为然。“我倒想你,能够多理解理解我。”
赵敏惊讶道:“我理解你呀,我一生一世都理解你,理解你的苦衷,理解你的难处,理解你,也是我给你的嫁妆。呵呵!”
郭奕听到这里,忽然心情大好。“其实我也知道,若兰并不是个弱女子,除了没有武功之外,她内心其实比我还要强大。”
“那就好了,咱们还是去寻韩将军吧,等其他勤王的将军到了,看看谁能入你的法眼。”
赵敏说着扯起郭奕,二人转回到韩世忠的驻扎营地。
隔日,张俊、刘光世和张浚等将领皆进入杭州城,为答谢诸将平叛之功,赵构一一接见四将。
郭奕和赵敏、梁红玉等人也都跟了去。可惜官家是单独会见大臣,几人只是在朝堂上蹭到了一碗茶水而已。
赵构任命张浚为知枢密院事,韩世忠为武胜军节度使。
张浚出来后,竟还传出一段佳话。言说赵官家见到他后,对其再三慰劳之。
最后赵构还说:“当初朕在显忠寺与隆佑太后隔绝,一天,正在喝汤,太后突然派了一个小太监传递消息,说你被苗刘所迫,被贬到郴州。朕吃了一惊,不觉竟将热汤洒到了手上,当时朕就想,卿若被贬谪,谁还能担当平叛的重任呢?”
赵构说罢,还伸出手让张浚看他手上的烫伤痕迹。
张浚听得感激涕零。
郭奕听张浚这么说,不禁仔细观察这个知枢密院事,感觉他甚有才貌。赵构对他有这样的评价,看来此人自己将来也要多多接触才是。
正在这时,最后召见的刘光世走出来,紧随其后的太监蓝宇手拿诏书。
众人正等待蓝宇宣读,就见蓝宇竟将诏书贴到了朝堂近门的墙上。
众人不解,纷纷上前观看。
原来是赵构的手诏,皆是自责之言,让人榜于朝堂。一曰未经邦之大略;二曰昧戡难之远图;三曰无绥人之德;四曰失驭臣之柄。
众大将感叹不已,皆言:“倒是真难为咱们的官家了。”
韩世忠道:“圣上手烫伤了,竟然还能奋笔疾书,真是我中楷模。”
张俊道:“我感觉,应该不是咱们圣上的亲笔。”
身后的蓝宇道:“这是吴才人所写。”说着看向郭奕和赵敏二人。笑着接道:“没想到吧?圣上杭州蒙此劫难,旁边只有若兰始终不离不弃,是以昨日被封了才人。”
郭奕大吃一惊。
一旁的赵敏虽也诧异,却小声道:“奕哥哥,这回你放心了吧,我说的没错吧。”
可郭奕还是蹙眉不止。回想若兰前日那惊恐的眼神,顿觉这里必有什么蹊跷。可又一想,只要若兰平安无事就好,自己一个江湖浪子,居无定所,给予不了若兰什么,自己还希求什么呢。
一旁的韩世忠笑道:“我皇真是我辈性情中人。”
张俊夸道:“这字法度甚为严谨,用笔颇见情趣。好字好字!”
赵敏比较乐观。“这是喜鹊飞上枝头变凤凰,将来做到皇后也说不定呢。”
梁红玉道:“听说咱们皇上的娘亲当年也是个侍女,被宰相要求暖被窝,结果竟然把床给尿了,宰相大人竟然没有生气,却将侍女给了当时还没有登基的徽宗皇帝。”
赵敏一听直乐。“真有此事?”
“那还有假。”
一旁的韩世忠赶紧摆手,叫道:“夫人,不要乱说。”
那蓝宇不以为然,介绍道:“今早,皇上就派人请孟太后率后宫及宗室亲属前往江西避难去了,言称做退避之计,身边只留了吴才人一个呢。”
赵敏见郭奕又皱起眉头,就笑道:“我说的没错吧,现在可是咱们要依靠若兰这棵大树的时候了。”
郭奕依然郁郁不乐,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