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怪大叫一声:“大师饶命!”
裴玄戒尺稍微停了一下,直视黄袍怪双眼,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黄袍怪道:“我乃天上星宿下凡,你若杀我,必惹因果!”
裴玄冷笑道:“你是星宿?我只看到一个吃人害人的妖怪,妖怪吃人,就不惹因果了吗?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黄袍怪道:“我乃二十八星宿之一,你杀了我,天上便少了一座星宿,你不怕上天降罪?”
裴玄脸上的冷笑已经变成了狞笑:“你在这凡间,掠人女儿,杀伤人命,以人为食,根本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妖怪,就不要再冒充星宿了!我以金刚之怒,涤净天下妖魔,今日必杀你!”
黄袍怪大惊道:“你明明知道我是奎木狼……”
裴玄喝道:“大胆妖怪,死到临头,还要攀附星宿么?那二十八星宿,乃是天上正神,岂是你能冒充得了的?贫僧初时被你蒙蔽,险些放过你这恶贯满盈的妖魔,赶快闭嘴受死!”
他再也不和黄袍怪废话,戒尺就要落下。
正在这时,突然空中传来一阵叫声,都是“圣僧住手”“刀下留人”之类的呼喊。黄袍怪闻声大喜,叫道:“众位兄弟,帮我求情!”裴玄猜想是那些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值日功曹之流,开口求情,索性装作没听到,戒尺落下,顿时把黄袍怪打得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他这才直起腰,抬头看向天空,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是谁?只差半秒,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只见空中一片祥云,站了二三十个奇形怪状的神仙,有龙头人身的,蛇头人身的,鸟头人身的,羊头人身的……竟没有一张人脸。他们看着横尸在地的黄袍怪,面色各异,有的悲伤,有的愤怒,有的怜悯,有的冷笑……
裴玄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二十八星宿中,除了下凡的奎木狼之外,其他二十七个了。他之前一直咬定黄袍怪是妖精,不是星宿,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窥伺,导致这些家伙找茬报复,此时见他们出面为奎木狼求情,心中暗暗庆幸,多亏自己谨慎了一些,否则真不好解释。
他合十行礼,道:“原来是星君驾临,贫僧这厢有礼。”
一个鸡头人身的,越众而出,道:“圣僧多礼了。我等今日本是来寻下凡的奎木狼兄弟,恰巧看到圣僧施雷霆之怒。我想请教圣僧,他是犯了什么错?圣僧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裴玄道:“这位就是昴日星君吧?贫僧路过此地,见这妖魔,抢夺宝象国公主,杀伤人命,其后厨还藏着数名村民作为血食,出于义愤,亲自斩除了他。”
昴日星君道:“圣僧可知道他是谁?”
裴玄道:“此人被称为黄袍怪,据说是十几年前凭空出现的妖怪。”
昴日星君正要继续说下去,裴玄已经拦住他的话头,道:“此妖魔十分凶残,贫僧杀他也废费了极大的功夫,若不是我几个徒弟奋勇向前,贫僧恐怕也要死在他手上。众位星君此番下凡,莫非也是来斩杀此妖魔的?”
八戒虽然平常惫怠,其实却是个极为聪明的,他在一旁观察众星君的表情,已经猜出这黄袍怪与奎木狼定有极大的关联,又听裴玄口口声声说妖魔,却绝不提奎木狼,已经知道师父的意思,连忙接口道:“师父,星君们是来找奎木狼的。可惜我等在此只见到妖魔,却没见到奎木狼。奎木狼乃是星空正神,若是见到此妖怪,应该早就出手斩杀了,应不会在附近。”
众星君都是玲珑心窍的,焉能听不出裴玄和八戒的意思?他们若是说这黄袍怪就是奎木狼,就做实了奎木狼私自下凡,为害一方的事实,甚至可能影响他们这些同僚,若是装作不认识这黄袍怪,又有违兄弟义气。二十七个人都是一般心思,都不做声,只是互相暗示,一时之间半空中各种眼神乱飞,却定不下来一个决断。
裴玄见他们不再说话,道:“八戒,既然星君们还有要事,我们就不耽误他们的时间了。你去找个口袋来,把这黄袍老妖的尸体装好。他为祸宝象国十几年,我们带他的尸体去见国王,再在城门上暴尸三月,以解民众之恨!”
众星君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这和尚竟然如此狠辣。若是被人看出这黄袍怪就是奎木狼,那二十八星宿的面子可就跌入尘埃了。若是普通和尚,他们早就下手杀人抢尸了,可这一位乃是西天指定的取经人,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真下了死手,甚至连得罪也不敢得罪。
一个蛟头人走了出来,道:“在下角木蛟,见过圣僧。我等兄弟是来寻奎木狼的,既然奎木狼不在此处,那我们就到别处寻找。圣僧惩奸除恶,一心向善,乃是我辈楷模。”
这角木蛟乃是东方七星宿中排第一位的,他如此发话,其他星君都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黄袍怪不是奎木狼的事情。
裴玄笑道:“角木星君谬赞了。那我们就此别过。各位若是找不到奎木狼,不妨禀报玉帝,在赦封一个便是。”
随着这话说得十分无礼,暗地里也已经承认黄袍怪就是奎木狼,众星君听在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人人都想:“奎木狼不过是守卫星宿的星君封号,换个人当又有什么?”
裴玄说完一句话,也不再搭理众星君,只是命八戒沙僧,把小妖都捉了过来,自己手持戒尺,一个一个敲过去,罪孽深重的自然一击毙命,侥幸不死的,也聚集在一起,裴玄敲响木鱼,口中诵经,度化了他们,才放归山野。
再让沙僧请了百花羞坐上白龙马,一行四人一马,西行而去。
半空之中,众星宿旁观裴玄等人的作为,角木蛟突然叹道:“这玄奘,斩妖除魔,做得行云流水,实在是个人物。”昴日鸡道:“正是,此番西行艰险,路上更是无数妖魔,这和尚若是一路杀过去……”有人笑道:“昂日星君有些多虑了,据说前面有许多妖魔,都是上面派下来帮助玄奘渡劫的,还都是大神身边的童子、坐骑之类,玄奘还敢真的杀过去?”正是鬼金羊。
昂日鸡道:“连奎木狼都杀了,还在乎坐骑童子?不对!奎木狼下凡,是否也有内情?”
众星君顿时沉默,不敢再多猜测。角木蛟再叹一口气,道:“此事到此为止,各位兄弟都小心了,不要胡乱说话。奎木狼在凡间乱来,已经伤了我等声誉,好在凡人只知道黄袍怪,不知奎木狼,既然他已经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回去禀报通明宫四大天师,就说找不到奎木狼,看天师如何说话。”
众人齐声应了,驾云回天宫去了。
裴玄这边,又往西走了数百里,才见到一座小城。百花羞坐在马上,先看到城池,叫一声:“宝象国,我家就是这里!”便哭出声来。
裴玄道:“公主先不要哭泣,遮住头脸,我们寻个地方住下,我去拜访国王,公主可再修书一封,把十余年来的事情说清楚,我交予国王。”他也是担心,国王失去女儿已经十三年,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或者心思有什么变化,不认了这女儿,自己贸然带了百花羞入朝,定会惹出更大的麻烦,甚至有可能引发西游版宫斗,那就十分不好玩了。
百花羞应了,众人便找了一处客舍住下,由裴玄带了八戒,手持李世民亲手写就的度牒,怀揣百花羞写的家信,去见宝象国国王。
因为裴玄天朝上国和尚的身份,没过多久,就有宝象国的相国前来迎接,面见国王。裴玄仔细观察,只见那国王五十岁上下,面目与百花羞有五六分想象,确定应该是百花羞的亲爹,心中又镇定了几分。于是按照相国的嘱咐,依照宝象国的礼节,向国王施礼,双手捧上过关文书。那国王面带忧郁,与裴玄聊了几句,便为文书用印。
裴玄见所有公事已经完毕,收好文书,才开口道:“贫僧见陛下面带忧郁,可是有些烦恼?”国王道:“家中有事,倒也不必劳烦唐长老。”
裴玄笑道:“贫僧有一消息,应该会为陛下排忧解难。”说着,从怀中取出百花羞的书信,交给国王身边的太监。那太监年纪也颇大了,只扫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就惊叫出声,接着满面泪流,跪行到国王面前,把书信高高举起,叫道:“大喜,大喜,陛下,大喜啊!”
国王被那太监吓了一跳,再看到书信,顿时也激动起来。他几乎是抢过书信,双手颤抖,撕开信封,才看了个开头,就大叫一声:“女儿!女儿!”晕厥过去。
朝中顿时大乱,有人去救国王,有人捉住裴玄八戒。八戒莲蓬嘴大张,煽动蒲扇一样的大耳朵,使开性子,顿时把那些护卫吓得后退,才道:“想要干什么?我师父给你们送信,你们却要动粗?是什么道理,当我老猪是好惹的么?”
裴玄轻轻拍一下八戒的肩膀,笑道:“八戒好样的,不好惹,你师父我也不好惹,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也是职责所在。”
他已经听到系统提示,告诉他任务完成,积分到账,裴玄心情大好,自然也不屑于搭理那些侍卫,
这时,国王悠悠转醒,按捺住激动地心情,把书信看完,连忙亲自从金案后走出,拉住裴玄双手,道:“圣僧,圣僧,多谢你救我女儿,我女儿在何处?还请圣僧送她来与我团圆啊!”
裴玄客气一句,就指点了百花羞的住处,自然有人赶去接了百花羞回宫。国王也顾不得礼节,与裴玄道个歉,只说明日设宴款待,自己散了朝会,回后宫去见女儿了。
八戒低声嘀咕:“咱们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回来,这国王太不懂事,居然撇下咱们自己跑了。”
裴玄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先回去,明日再来。”
正说着,突然听到脑海中一声响。
“叮咚,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金銮殿变虎。
任务描述:人都有兽性,如果你的体内就潜藏着一只猛兽,在哪里释放出来最合适呢?黄袍怪决定把你当众变成一只猛虎,地点就选择在宝象国的金銮殿上。
完成要求:变成老虎,并保证自身不受伤,等待孙悟空的救援。
完成奖励:300积分。”
裴玄:“靠,真的得变老虎啊?黄袍怪的名字上都打上黑框了,系统你还安排这样的任务?”
系统:“黑框代表了人道主义,任务代表了坚定的意志……”
裴玄:“坚定意志你大爷,没有黄袍怪,你告诉我怎么办?”
系统:“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裴玄:“……”
裴玄愁啊,他一把一把的撸自己的光头,一遍一遍地看那任务要求,终于决定,无论如何悟空得在场,先把悟空叫回来再说吧,于是安排沙僧,连夜赶往花果山,叫悟空来宝象国会合。
他仔细梳理整个任务流程,终于在后半夜想到一个办法,推演了一遍,觉得似乎可行,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就有官员带着两大队盔明甲亮的御林军,前来邀请裴玄去宫中赴宴。裴玄穿上锦斓袈裟,跨上白龙马,由相国亲自牵马,沿着大街往王宫而去。一路之上,无数民众跪地祝祷,都说百花羞公主被从大唐来的圣僧从妖怪那里搭救出来,是全国的大喜事,更有人把裴玄救人的事情编成颂歌,当众高唱,引得众人喝彩合唱。
裴玄在马上也有些飘飘然。他脸上保持矜持的微笑,向民众频频摆手致意,他借用了法海的好皮囊,身材高大,白面红唇,模样十分俊俏,此时又作出一副亲切和蔼的模样,更是引起众多大姑娘小媳妇的尖叫。这宝象国已经深入西陲,民风大胆,就有许多手绢、肚兜被丢了过来,香风扑面。
裴玄顿时尴尬起来,只好咳嗽一声,不在乱笑乱看,只盯着白龙马的鬃毛,低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