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令祖在何处啊?小人随您过去拜访。”
官差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
梅生越发瞧不上他,淡淡道:“你们从各村抓来的猎人在哪里?”
官差稍稍一愣,但随后便在心中替梅生解释起来,一定是大佬乔装改扮,先行去了山里打探情况,后来被误认为山村猎人,给一起带了回来!
这么一解释,一切都说得通了!
一位大人物,或许是为了历练自家的子弟,带着自己看重的后人,进山搜索山匪的踪迹,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大人物与家中子弟走散,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幕!
不得不说,长年累月与底层民众打交道,而且处于欺压者位置的官差们,自行编纂故事的业务都很过硬,这或许要得益于他们总是需要把一些无头、有头的公案,编造在无辜者的身上,或者为他们自己开脱,或者为他们收的钱开脱。
当下,这官差就把梅生领到了众猎人的居所。
这是一间大杂院,院墙一看就知道年久失修,墙头豁一块、凸一块的,院子里有一间正房、一间偏房,剩下的就是柴草垛子和一株大杨树。
此刻院子里没什么人,可是一进院门,浓重的粪臭味就把梅生差点熏出去!
那官差也很是尴尬,连忙解释:“小公子,这都是那些山里的贱民,说过不知道少次,让他们别拉屎撒尿都在自己住的地方,就是不听,这院子里关了五十多个人,全都不讲规矩,味道是大了些……”
梅生听得直皱眉!
两间屋子,五十多人!
屋子大了也还算了,就以面前的两间小破房,怕是只有人摞人才能睡得下吧!
梅生想到三爷爷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主动来到这里吃苦,心中不是滋味,但再转念一想,如今村子都没有了,三爷爷若不在此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心底更加凄然。
看着梅生皱眉,那官差也是心中暗暗叫苦,大人物怎么偏偏就会混在山上的贱民堆里呢?
而且,回了城,他偏偏还不亮明身份,这等一下万一被人迁怒,自己怕是小命不保!
正在这时,梅生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再次踏入院中,小心翼翼地避过随处可见的排泄物,来到屋子门口,朝内张望。
屋子里的味道更大,幸运的是,梅生没有在这里看到人。
退到院外,那官差长舒了一口气:“小公子,现在那些贱民应该是在上工,令祖可能去了镇守府,要不咱们……”
梅生听着贱民两个字很是不悦,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截断道:“去找他们。”
官差笑容发苦,他当然知道梅生要找的“他们”是谁,心底不禁哀叹,大人物该不会也在跟贱民一起出苦力吧?
那些看守各村猎人,督促他们做工的官差,下手可不会轻了,说不定,这次真的要出人命,而且不是一两条!
没办法,官差只能一路默念着诸神保佑,把梅生领到了猎人们做苦力的地方!
这是城里的烧炭场,秋收已经过去,连地都犁过了,冬天很快就会到来,那时候取暖用的无烟碳,就是紧俏物资。
梅生到达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三爷爷,老头儿正穿着和梅生类似的衣裳,只是后背、手臂却有多道被鞭子抽破的印痕,斑斑血迹早已变得黑紫。
就在此时,一个猎人搬着刚刚出炉的炭块正走着,却一个不稳,栽倒在地,火红的炭块把皮肉烫的“滋滋”作响,栽倒那人却没有反应。
离他最近的三爷爷立刻丢了手头的活儿,过去搭救。
这时,一个就在附近的官差当即扬起鞭子,呵斥老头儿道:“老东西又想偷懒!”
老头儿不为所动,反正也习惯了挨鞭子,这时候,当然是救人要紧。
只是,鞭梢久久没有落在身上,老头儿把人救到了一旁,才疑惑回头。
却见一个熟悉的小人儿,将那监工的官差整个踩在地上!
梅生声音十分平淡,询问着刚刚被他一脚踹倒在地的官差:“你看不到,有人摔倒,还被炭火烤伤吗?”
“你他么是个什么东……”倒在地上的官差当即就要破口大骂,一旁跟着梅生过来的家伙大急。
“小公子息怒、息怒!”那官差眼皮子跳着跑到近前,一边劝着梅生,一边对那被梅生踩着的家伙道:“沟刘子,还不赶紧给小公子道歉,你是想死啊!”
沟刘子一瞟梅生的衣裳,反而对劝他的官差大骂出口:“龟儿子的辛野狗,你特么说谁想死?没看到这小畜生敢打老子?老子今儿个非要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辛野狗?沟刘子?
梅生心底发噱,这些官差,起的都是什么名字?
虽说这种名号大抵要比山民们要么一二三四五的排大小,要么就指着石头、猫狗的起名字来得强一些,但要说高明到哪儿了,也真是可笑!
就凭这些名字,便是他们欺负人,自视高人一等的凭仗?
除此之外,梅生是真的想不到这些人还有什么与山民们不一样的地方了,论武力,梅生不是小瞧谁,在场的六七个官差加在一起,都不够他一只手打的!
就那个带梅生来的,还有被踩在地上起不来的,武道修为最高,大约有锻体境2层的本事。
梅生要想杀人,此地已经血流成河,若非顾忌着要请官府剿匪,单凭官差对三爷爷挥鞭子,就足够梅生大开杀戒了。
与此同时,一起做工的五十多名猎人,却是全都畏畏缩缩,各自在一旁不敢言语。
只有三爷爷,忧心梅生,低声问他:“梅娃,你怎么来了?”
梅生回头,眼看老爷子几天不见,更加显老,而整个村子更是在这几天的变故下不得不荒废,心中悲愤交加!
“三爷爷,村子遭了山匪,老根叔和小秀姐姐不幸被害,我来官府,就是要请他们剿匪,给咱们报仇!”
梅生对老爷子解释道。
老头儿顿时流下两行浊泪,但他却根本没有时间去多问乡亲们,而是对梅生道:“梅娃,你怎么这么傻,快走快走,官府这里你怎么能来,赶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