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嗓音格外高,高到盖过了门外的鞭炮声,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听到这话后的人群陡然爆发出一阵哄闹,看向楚凌川的眼神也跟着变了又变。
看来传言不虚,楚家果真是没落到不行了,就连一件像样的贺礼也拿不出来。
单家公子的大婚之日,凡到场的宾客哪个不是绞尽脑汁地想要送上一份足够分量的大礼以示友好。
况且这也不仅是向单家示好,更是为了自家势力的颜面,不致于说因为贺礼准备得太过简陋而堕了脸面,遭人耻笑。
可楚家明明作为平水城四大家族之一,在如此盛大的场合竟然只拿出一枚普通玉瓶当作贺礼,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不过众人释然得极快,很快就收敛起了诧异的神情。
真不愧是平水城出了名的废物,连备礼也是这般的特立独行。
就算是真想着要报复单家,也不该是这种报复法。
不仅不会有半点效果,反而还会惹自己一身骚。
经此一次,楚家怕是要在楚凌川的引领下彻底走向败落,直至栽覆了。
楚莺低下了头,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又想到身旁站着的是自己的哥哥,楚家的现任家主,只得硬着头皮紧紧地抓着楚凌川的手,想着为自己这个便宜哥哥壮一丝微不足道的士气。
“楚家主真是太客气了!礼轻情意重嘛!”迎宾笑着将玉瓶送到身后之人的手里,余光睨了周遭表情异样的众人,继续说道,“楚家主,您里面请!”
面对周遭众人古怪的眼神,楚凌川望着眼前的迎宾,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说道,“我想你应该是搞错了。”
“搞错了?什么搞错了?”迎宾笑着回道,“难不成楚家主送的这个‘普通’玉瓶还有什么说道?还能大有来路不成?”
“普通”二字被迎宾咬得语气极重,轻蔑之意更甚。
楚凌川径自无视掉迎宾的话语,指了指那枚玉瓶,轻声说道,“玉瓶就是普通的玉瓶,没什么来路。”
“只不过玉瓶里的东西,才是薄礼。”
闻言,迎宾竟当着众人的面嗤笑出声,从身后人的手中重新夺回了玉瓶,随手拔开玉塞就往手心里倒。
不过岌岌可危的破败家族罢了,我倒要你能拿得出什么宝贝?!
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滚进了手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迎宾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浑身剧烈一颤,表情登时就被惊愕取代。
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丝丝缕缕飘向了所有人的鼻尖。
能来赴单家喜宴的人肯定不是寻常人物,大多是平水城的权贵或者某方势力的领袖,眼界自然是有的,当看到迎宾手里的饱满丹药后,立即就有识货的人惊得大叫出声。
“六品金炁丹!是六品金炁丹!”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就沸腾了起来,纷纷看向迎宾手中的丹药,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采。
可当看到丹药遍体浓重的氤氲丹晕后,震惊的神色陡然加剧,
“极品丹!六品极品金炁丹!”
听着旁人激烈的议论声,迎宾再无方才的笑意,额头渗出涔涔冷汗,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捧着那颗丹药,浑身颤抖不已。
仅仅是六品丹这一个称呼,就足以把这颗丹药的地位提升到令人仰望的程度!
要知道整座平水城里能够炼制出六品丹的也不过丹王阁的阁主钟无垢一人而已!
况且“六品”的后面还点缀上了“极品”两个字,这无疑是将这颗丹药的价值又给拔高了几分!
这份贺礼不仅不比其他家族奉上地礼品逊色,反而是所有贺礼中价值最高且最为贵重的东西!
如此珍贵的丹药,竟然就这样被自己仓促地拿在手里?!
暴露在空气中遗失了药力不说,自己这接过不知道多少物件的脏手肯定也玷污了这颗丹药的表面!
迎宾只觉得有五雷轰顶,脑海中一片空白。
楚凌川看着魂不附体的迎宾,笑着说道:“下次想看就偷着看嘛,啧啧啧,看这么一眼,药力至少遗失三成!”
听到楚凌川的话语,迎宾的眼瞳骤然收缩,浑身大汗如雨,再承受不住心中巨大的恐慌,径自两眼翻白,直挺挺地躺了过去。
楚凌川眼疾手快,一把接过飞到半空的丹药,重新塞进玉瓶里递给同样吓得呆滞的接礼之人。
随即便在诸多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拉着楚莺的手走进了单家大院内。
与此同时,单家庭院深处的一座高阁之上,单训正独自站在顶楼的露台前,噙着阴翳的表情冷冷地注视这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单家跟楚家的不和如今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参加一场再明显不过的鸿门宴,谁又会带着贺礼前来。
本以为这一次的刁难就足以让楚凌川难堪到恼羞成怒了,只要楚凌川在单家动手,单家就有理由将其就地格杀,不用讲半点道理。
只是不曾想楚凌川还真的带了一份厚礼,顺利地将这头一遭危机给化险为夷。
这种结果诚然令在远处观望的单训感到意外,倒是小瞧了楚凌川的气度。
身后的单家供奉李准巨轻声说道:“竟然一个帮手也没带,真不知这个楚凌川究竟是心有底气还是头脑愚蠢。”
单训没有应声,目送着楚凌川二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庭院,重重倾吐出一口浊气,转而看向身后的李准巨,叮嘱道:“记住,一定要等他先动手发难,届时不管有谁出面保他,力求将其诛杀在此!”
李准巨闻言点头,应道:“明白!”
交代完事情,单训冲李准巨挥了挥手,“准备吧。”
待到李准巨离去,单训依旧枯立在露台,看着身下庭院中的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不仅没有感觉欣喜,反而是眉头不由得紧蹙起来。
明明是万无一失把握十足的事情,为什么心里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安。
一个不能修行毫无城府的废物,一个走向没落几近败亡的楚家,怎么看怎么都是稳操胜券。
可这心中不住汹涌的悸动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