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玉柔一声声情难自己的抽噎中,贺冽霆的神情软了下来。
他跨步下马,来到她的身边,耐着性子哄道,
“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宠你的。”
挺阔的手臂舒展开来,向着沈玉柔环抱而去。
沈玉柔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
抽泣的动作一顿,转过身,警惕地盯住贺冽霆。
贺冽霆的目光冷了冷,
“再过几日,赐封的旨意就下来了。如果柔儿不介意,就先搬去摄政王府吧。”
他勾起唇角,已尽量显出柔和的一面,可那眸中的深沉却暗得无边。
沈玉柔湿漉漉的眼里满是戒备。如同林中受了惊的小鹿,摇着头不断后退。
贺冽霆的眼里流露出神伤。
“柔儿......”
他紧跟着沈玉柔后退的步子,更像是在追着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然而,这样的姿态并没有换来沈玉柔的心软。
下一刻,沈玉柔一个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便跑开了。
贺冽霆唇角堆起的笑意彻底消散,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玉柔仓皇地逃离了自己,又被不远处的亲卫们堵住送了回来。
折返的沈玉柔瞪着贺冽霆破口大骂:
“你个登徒子!我是不会入王府的!你别做梦了!赶紧放我走!”
贺冽霆面无表情地在桌边坐下,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淡淡地开口,
“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我的柔儿,心甘情愿地从了我。”
沈玉柔啐了一口,
“你做梦!不会有那么一天。”
贺冽霆却不明所以地笑了出来,
“你会的,柔儿!”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笃定,沈玉柔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发慌。
这时,一小厮打扮的人惊慌失措地从远处跑了来。
离得近了,沈玉柔才看清,竟是弟弟沈秉跃身边的人。
见到沈玉柔,那人立即跪下身去,
“小姐,你可千万救救主子啊!”
沈玉柔的心狂跳起来,她颤着声音问,“怎、怎么了?”
小厮抹了一把泪,“公子被、被一帮官爷抓走了?”
瞬间,沈玉柔的心如同跌落到了悬崖深处。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了坐在一旁的贺冽霆,直觉告诉她,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贺冽霆并没有理会她的目光,只慢悠悠地喝着手里的茶水,一副闲适自得的模样。
沈玉柔重新看向那小厮,
“抓他的官爷是什么说法?莫非这普天之下还没有王法了?”
她就不信,朗朗乾坤之下,他贺冽霆还能无缘不顾地抓人!
她必定能将弟弟保回来。
“是、是走私,与......西戎。”
沈玉柔的斗志昂扬一下子熄了下去。
她惊诧地瞪大了眼,脑子里闪过的,却是沈秉跃近期的各种异常。
这事儿,怕是真的。
“他、走私了什么?”
沈玉柔的心里存着一分希冀,如果只是小打小闹的零碎物件,那她砸锅卖铁,也定要将弟弟赎出来。
“是白蜡木。”
小厮的声音极低,但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沈玉柔的耳中。
与西戎人交易军备物资,这是要掉脑袋的!
如巨石落水,沈玉柔的心里剧烈震**。
惊慌失措间,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白蜡木本就是稀缺资源,以沈秉跃的能力,怎么可能搞得到?
她狐疑的眼神再次看向事不关己的贺冽霆,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这时,贺冽霆突然起了身,
“柔儿既然家中有事,我便先回去了。如果有需要,来摄政王府寻我,随时!”
他报了一个新的地址,沉沉的眸子在沈玉柔的身上打量了几番。
这才转身离去。
沈玉柔没有耽搁,跟着小厮跑去了衙门。
可是,衙门里的官爷全都是公事公办的模样,任由沈玉柔拿出多少银子,说了多少好话,都不给通融半分。
沈玉柔没见到人,只好拖着狼狈往回走。
正惶惶间,又听到了廊下的衙役闲聊的对话。
“胆子真大,敢走私白蜡木!当真是活够了。”
“可不是,明日午时就要斩首示众了!啧啧,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沈玉柔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走私白蜡木的犯人,明日午时就要斩首吗?”
那衙役有些懵,但还是点头道,“上面都下了旨了,说是抓典型要严惩呢。”
之后,那衙役又说了什么,沈玉柔再没听到了。
她只觉得,那一张一合的嘴不断地变换着,而她,渐渐沉了进去,完全没了感知。
短暂的虚脱后,沈玉柔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她没顾上回沈府去安慰娘亲,而是报出了贺冽霆刚刚给的地址,一路向着那座新的摄政王府而去。
一番折腾,到达摄政王府门前的时候,已是午夜。
夜色极深。
沈玉柔却并不急于去敲门。
此时的她已经明白,她早就掉入了贺冽霆织就的大网。
可她还是不甘心。
她不能放弃沈秉跃,可是,一定要牺牲自己吗?
沈玉柔如一只困兽,徘徊于摄政王府的门前,试图找出一条除了求助贺冽霆之外的生路。
却一无所获。
碧瑶与碧环在一旁劝说催促。
秋月则说:“小姐,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与你在一起。”
她知道,无论沈玉柔最后做了怎样的决定,注定都是痛的。
而她能做的,唯有陪伴。
沈玉柔无数次地靠近那道气势磅礴的府门,又无数次地放下衔环退回。
进退之间,时间不知不觉便溜走了一个多时辰。
一门之隔,同样折磨煎熬的,还有贺冽霆。
当四更的更声在寂静的夜里回**的时候,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随着一声令下,摄政王府的大门立即大开。
他踱着步子来到沈玉柔的面前,面带微笑。
“你是来找我的吗?”
沈玉柔的身子仿佛坠入了腊九严冬。
她知道,当下,她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尽管知道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她亦是没有退路。
沈玉柔小心翼翼地问,
“我弟弟的事,你能帮帮我吗?”
贺冽霆盯着沈玉柔,笑意加深。
“可是沈小姐,我并不会帮助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如果你想从我这得到帮助,就必须得是自己人,你当真想好了吗?”
沈玉柔咬着唇,看着贺冽霆倔强地不肯开口。
贺冽霆也不再多说,一个转身,作势就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