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的话,犹如一道霹雳,劈得在场温家人目瞪口呆,只除了余氏母女。
这事儿实在是超出他们的意料,谁也没想到。
老太太愣了又愣,双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再清楚不过,说云儿指使,还不如说是温玉娇指使…..
她隔着人群狠狠瞪了缩在人后的温玉娇一眼,极力压抑着胸中的怒火,蠢啊——
这事儿一旦被证实,后果可比偷窃严重的多。
不仅仅是毁了温家的名声,搞不好还会吃上官司,往后温家在上京可真就没法混了…..
她眼眸一暗,朝着老婆子冷哼一声,“你为了活命,竟编出这样的瞎话来,真真可恶!来人,立刻割了她的舌头!”
家丁来拉老婆子,老婆子吓得鬼哭狼嚎直往何夕染身边躲。
“等等!”何夕染制止家丁,从袖中抽出一张满是字迹的纸来,“若是没有这份供状,我也会以为她说的是瞎话。”
“供状?谁的供状?”温佑承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何夕染将供状展开举了起来,温佑承下意识先去看最后面的署名。
“胡郎中?胡郎中的供状!”
听到胡郎中这个名字,余氏和温玉娇脸上的慌张更甚。
“云儿,胡郎中说你给他银子,让他每回都把我的中毒说成是风寒,是也不是?”何夕染眼神一凌。
云儿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抖作一团。
“奴婢,奴婢…..”她忍不住又去看温玉娇。
余氏一慌,挡在女儿身前,当众恐吓道:“云儿,念你伺候娇儿多年,若你被打死,我必不会亏待你的老母,但你胆敢胡言乱语,休怪我无情!”
**裸的威胁。
没办法,事关重大,一旦云儿说出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往轻了说,日后温家的孙子孙女嫁娶只怕都难了。
往重了说,扯上官司,就更无法收场…..
不止余氏慌张,其余温家众人此刻也是捏着一把汗。
若是余氏不开口,他们也会开口,制止云儿攀扯温玉娇。
云儿满脸为难,紧咬着嘴唇,直咬得嘴唇破裂,流出血来,却似始终拿不定主意。
温家众人的心也跟着悬起来。
何夕染冷声笑起来,笑得众人心里直发毛。
“外祖母,现在您知道夕染为何没法住下去了吧?不是夕染不念旧情,实在是被逼无奈,再住下去,不定哪一日便丢了性命……”
“事已至此,究竟是谁,因为什么,要害我,已经不重要了,只希望我走以后,温家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温家众人一愣。
没想到何夕染会这样说。
她已经拿到了证据,却不打算继续追究?
老太太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自责道:“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都是外祖母照顾不周,没有觉察出这贱婢的祸心!”
“往后外祖母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小心留意。”
到了此刻,她已经没有理由再留何夕染了。
搬走就搬走吧,好歹温家还是外祖,不能跟着占大便宜,那就占些小便宜。
只要不抓着今日的事不放就好…..
何夕染微微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请外祖母放心,我自会小心谨慎。只是,既然夕染要回何家了,还请外祖母将代为保管的何家家财交还给夕染,也好带回到何家去。”
老太太呼吸一滞,满脸疼爱的表情瞬间凝滞。
温家众人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看着何夕染。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下来。
什么?
他们听到了什么?
何夕染在讨要何家的家产?
怎么会?
她当年来的时候,不过刚刚五岁,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娃!
为了模糊她的记忆,他们不仅从未与她提过何家家产的事儿,还会经常和她说,她吃的喝的用的,都是花的温家的银子。
何夕染自小到大,也从没有问过什么何家家产……
他们一直都以为这事儿已经平了…..
“怎么,难道是因为时日久了,外祖母不记得了?”何夕染看着老太太的表情一脸惊讶,“不应该啊,毕竟是二十万两银子的事儿……”
老太太觉得自己要顾不上喘气儿了。
何夕染记得!
她竟然能清楚的说出二十万两这个数字!
怎么办?是认,还是不认?
若是认,那就得拿银子出来,可那些银子早就花了个七七八八,哪儿还拿的出二十万两?
若是不认,那就必然又得与何夕染撕破脸……
再撕破脸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二十万两之多,何夕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忽然就明白了,刚刚何夕染为何不继续追究下毒之事…..
今日若是她不认,只怕就要追究了…..
片刻功夫,老太太急出一头汗来。
其余温家众人也都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外祖母?”何夕染又叫了一声。
提醒道:“还记得吗,当初我们姐弟刚来,您叫我们放心住在温家,一应花销都由温家负责,何家的家财暂替我们保管,如今,何家的门户已经重新立起来了,您可以归还给何家了!”
老太太强行被叫回过神来:“记得,怎会不记得?只是这银子的数量怕是有些不对……”
认,是无可奈何。
可真的认下二十万两,就是把温家卖了也不够还……
“数量不对?怎么会!当年我母亲临终前亲口对我说,何家的家产足有二十余万两,母亲说这话时,还有何家的老仆在场,夕染可以将他找来对质。”
这话说得老太太和众人又是一愣。
竟然还有老仆知道?还能找来对质?!
“还有回上京的船上,夕染亲口听到大舅和二舅说,共变卖了二十万两,对吧,大舅,二舅?”
温佑承和温佑康同时一怔。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又好像没有?
时隔这么久,他们哪里记得?
但一路上他们没少凑在一起说,是真的……竟然被这丫头听去了?
见难以糊弄过去,老太太僵硬的笑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原本是二十万两,但是,这些年,花费了不少……”
何夕染震惊:“花费了不少?谁花的?”
“外祖母不是说我与弟弟花的都是温家的银子吗?那何家的银子是谁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