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之主皆同意将药材放入寺庙,至于西涧将军袁江,本人没有来皇都,那就更好办了,直接搬。
如此,五味药材,聚齐四味。
温瑶玥看向还未被太子收拾的国舅元征。
她对元征行了一个晚辈礼:“听闻国舅,同样得了赏赐的药材。不如,一起开光,以谢皇恩吧。”
“王妃弄错了,我那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元征语气相当桀骜,带着明显的敌意。
气氛陷入尴尬。
燕寻安君子一笑:“天下均是父皇的,只有父皇允了母后,母后才有资格赏赐国舅。”
这话无可辩驳。
燕寻安看向太子,希望太子能把话接下去,以安太子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然太子并没有动,太子妃温瑶瑞开了口:“正是如此,还是国舅觉得,所赐之物,全是母后的?”
这话多少有些点明,元征只心向皇后,并非皇上。
太子燕承宗的手,捏得咯咯响,试图震慑坐在一旁的温瑶瑞。
温瑶瑞无比坚定她的立场,面无表情地拒绝任何威慑。
皇上不置一词,静静地看向太子。
殿内静默,太子始终不语,他听过母后分析,确信相比国舅,一点也不喜欢他的父皇,更可能成为他不能登基的绊脚石。
他想借助国舅,杀了父皇,至少能先保证他登基。
至于国舅势力,他自会再想办法摆脱。
元征对温瑶瑞的说辞,也用沉默回答他只认皇后。
气氛硝烟弥漫。
现在,元征手握皇都内的十万军队,即使被多次逼迫交出兵权,元征皆强硬不交。
皇上冷笑:“禹王带着赵家军,正往皇都方向沿途清剿劫匪,当做实战军演。趁鹤王、秦王、曲焰将军皆在,便见见我们年轻的禹王将军,带兵的样子。”
最精锐,三个字,足以震慑元征。
同样,三方之主,但凡想做点什么,都得掂量掂量。
温瑶玥瞬间明白上一世,为何皇上会被轻易杀害。
因为上一世,皇上在各方之主进贡皇都之时,提前拨粮给禹王燕承恩。
粮草却被元征劫去了。
不知情的皇上,也曾下令承恩沿途剿匪练兵,从而让赵家军靠近皇都,意图震慑各方之主的同时,保证皇都安全,防止元征叛乱。
承恩却因军营缺粮,被迫无诏独自回都,回都后,困于元征秘密围杀。
因此错过了皇上让他借助剿匪,带兵靠近皇都的指令。
元征没了震慑他的人,便敢谋反围了皇宫,杀了皇上,困了各方之主。
这一世,承恩得到了粮草,收到了皇上的指令,带兵靠近了皇都,成功震慑住元征和各方之主。
这才是事件本该有的正轨。
亦如这一世,她作为庶女,嫁给燕寻安,才是正轨一样。
元征心里,翻江倒海。他明明时刻盯着赵家军和禹王的动向,而此时,皇上却给出禹王即将来到皇都的消息。
在没有确定消息为真时,他定不能贸然行动。
故只有先服软:“臣自是也感谢皇上,愿出两万两,添作香油钱,请大师开光,为皇上祈福。”
温瑶玥和燕寻安长舒一口气,五味药材被忽悠到寺庙,便好办了。
晚宴结束,大家各自散去。
皇上留下了燕寻安,温瑶玥独自回王府。
夜半,一声轰然巨响,震动了屋舍,惊醒了沉睡的温瑶玥:“青禾,你醒了吗?”
睡在耳房的青禾,声音惊悚:“奴婢被一声巨响吵醒了。”
温瑶玥吩咐:“你赶紧去看看,王爷回来没有。”
青禾麻利穿好衣服出门,很快回禀:“王妃,王爷没有回来。”
温瑶玥一阵心悸,再也睡不着,睁眼到天亮。
青禾已经叮嘱门卫,王爷要是回来,第一时间禀报喜来院。
然而,太阳升起,依旧没人来禀。
青禾布下早点:“王妃先用膳吧。”
温瑶玥没滋没味地勉强吃了些,春岁冲了进来:“王妃,宫里来人,说王爷出事了,请您进宫。”
温瑶玥起身往外跑。
青禾拉住:“王妃,进宫要穿代表身份的服饰,奴婢先帮您更衣。”
温瑶玥强忍住不安,快速穿好,随着宫人,进了宫,被带到了冷宫入口。
冷宫后面,是成片的荒山。
荒山的尽头,是无人能攀爬的千仞断壁。
温瑶玥见嫡姐竟等在冷宫门口,持着惯有的端庄,带着一丝冷意的笑容道:“妹妹。”
温瑶玥对于嫡姐的主动,预感到不妙。
“姐姐怎么会在这儿?”
温瑶瑞拉着她的衣袖,绕过冷宫的那堵高墙,说道:“父皇龙体抱恙,一病不起。母后被父皇禁足在凤和宫。所以肖琦公公传父皇令,让我带你去看看。”
温瑶玥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心脏狂跳。
“看什么啊?”
“爆炸的地点,就在那儿。”
温瑶瑞指着不远处,那被炸平了的两座荒山,以及正忙着在碎石间寻找东西的一大队人马。
“姐姐为什么带我看这个?”
温瑶瑞笑容温和:“重点不是看这些山,是从你脚下,一直延伸到被炸的山之间的血迹。
通过这血迹,能推测出,有人受了伤,刚好逃到了两山之间,结果,山炸了。”
温瑶玥低头,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线延伸到荒山处,血线很长很稀疏,说明受伤之人,曾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血线才成了间断的。
温瑶瑞牵起妹妹的手,关心道:“怎么这般冰凉?”
一反常态的嫡姐,让温瑶玥觉得瘆人:“姐姐你有话直说吧。”
温瑶瑞笑了,笑得很灿烂:“禁军在这条血迹里,找到了这个。”
“什么东西?”
温瑶瑞将一个长长的精致锦盒,放在妹妹的手心里,极轻极柔道:“里面,是你的东西。”
温瑶玥打开一看,是一叠整齐对折的地契,地契落款的,是她温瑶玥的名字,盖的,是燕寻安的私章。
温瑶瑞对呆滞的妹妹,轻笑道:“可惜了,对你这么好的泽王,他死了。”
温瑶玥抬头,眼眶泛红:“他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妹妹糊涂啊,动泽王,炸山,这两件事岂是无权无势的我,能办到的?”
温瑶玥不信:“你能,你有鹤王做靠山。”
温瑶瑞的温和,被惊颤代替,很快恢复正常:“妹妹别伤心过度,不然尽说些胡话。”
温瑶玥没有错过嫡姐眼里的惊颤,质问:“你是拿什么和鹤王做交易的?是你这张貌似嫡母的脸吗?”
啪,一声脆响。
温瑶瑞企图给温瑶玥一巴掌,温瑶玥一手拐,抵挡住巴掌的同时,另一只手,挥了嫡姐一耳光。
温瑶玥前所未有的冷:“你我不必虚情假意了,挑明了说吧。”
温瑶瑞抚摸着脸,打不过,便不打了,反正:“妹妹要和亲东渊了,这是父皇,让我通知你的。说你见了这里的惨状,便能安心嫁去东渊。”
温瑶玥冷哼:“尸体还没见到,你们就说他死了,真可笑。”
温瑶瑞再次指着那被炸平了的山,笑得很认真:“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妹妹定是闻到了吧。
是从那两座山底,散发出来的。
山底下,全是支离破碎的人体残渣,哪还有活人?
妹妹不信,可以去看看。”
温瑶玥快速跑了过去,还未正式进入碎石堆,在一名禁军端着的托盘上,看见了燕寻安腰间的羊脂玉坠,玉坠上沾染着凝固的血污。
“这,是在哪儿找到的?”
拿着托盘的那名禁军,对失魂落魄的温瑶玥行礼:“回泽王妃,是在山石堆里,清理出来的。”
温瑶玥看向山石堆底层,全是凝固的血渣。
不时有宫人,从血渣中清理出肢体肉块,触目惊心。
温瑶玥忍住眼里的酸涩,她还是无法相信,燕寻安就这么没了。
要知道,燕寻安得知药材被皇后散去,依旧没有因为韵儿可能救不活,而再次放弃生命。
燕寻安还是很振作的,和她一起想方设法,重新得到药材。
燕寻安还莫名其妙地同她气了两日。
在昨晚的殿上,还帮她对峙鹤王与元征来着。
如此鲜活的人,怎么会说没,便没了呢?
秋风瑟瑟而来,让人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