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眼神一亮:“泽王妃说得没错,到那时,天下早不姓燕了。现在,太子还觉得,有谁是不能杀的吗?”
燕承宗再次重重地叩首,顿时如坠油锅,煎熬到翻滚:这是在逼他杀舅舅啊。
太子妃亦是俯首不敢动,却认同皇上做法,内心是计谋得逞的暗喜。
皇上又问:“太子知道如何做了吗?”
燕承宗牙关紧崩:“儿臣定会收齐证据,捉拿国舅,消除元家势力,让禁军和护城军,掌握在父皇之人的手中。”
温瑶玥记得上一世,国舅是以雷霆速度谋反的,提醒道:“父皇,国舅会不会狗急跳墙啊?”
皇上赞叹一笑:“泽王妃的担心有道理。所以太子最先要做的,是周全。”
太子愠怒,万万没想到温瑶玥会对他步步紧逼。
他克制住着怒意和不甘:“儿臣即刻安排人,暗中困住国舅,让国舅没有机会做任何行动。”
皇上长舒一口气:“嗯,行了,都别跪着了。
紧张的气氛,终于释缓。
皇上将目光落在燕寻安的身上:“你们四个都起来吧。安儿脸色还是很白,人也瘦削。泽王妃还需要好好照顾安儿啊。”
温瑶玥深知其中的威胁,从容道:“病去如抽丝,好健全肯定需要过程。父皇您看,泽王如今能站您面前了呢。”
皇上并不否认温瑶玥的功劳。安儿求死,他已经有两年没有看见安儿了,难得露出些慈爱。
“嗯,是这个理,该赏。肖琦,将珍宝阁里,适合他们两位的上好养生药材,多送些去。”
肖琦公公应允。
没有赏金银珠宝,而是药材,分明是给泽王的。
温瑶玥内心翻了个更大的白眼,父子俩还真是大张旗鼓的偏心眼,但面上还是得恭敬有礼。
“臣媳谢谢父皇。”
皇上眼底闪过一丝心安的笑意,但愿泽王妃,能成为安儿活下去的根。
于是尽力创造机会,说到:“位于东渊,南辰,西涧,北冥的四方之主,十日后,将会齐聚皇都。到时举办国宴,你们两人也得到场。”
“是,父皇。”燕寻安和温瑶玥齐声回答。
太子和太子妃心下一震,参加国宴的皇子,向来都只有太子。
如今命泽王也参加,不免让群臣揣测帝王对太子的态度,特别是粮草出现纰漏的这个档口。
皇上睨了一眼太子,有些鄙夷。觉得太子才智一般,胆识一般,野心倒是十足。
若不是三子中,禹王无心皇位,泽王念死,他并不想要这个母族势力强大的儿子做太子。
皇上收住心神道:“午膳都在你们母后宫中用吧,泽王妃和太子妃先去问安。太子与泽王,暂时留在这儿议事,一会儿到了饭点,再同朕一起过去。”
燕寻安和温瑶玥对视一眼,心下都知:参政,是避无可避了。
*
两姐妹出了御书房,彼此未道只言片语。
温瑶玥并不想去见那位强势的皇后,止了步伐,静静地望着嫡姐婀娜的身段,款款前行。
她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滋味。
嫡姐重生归来,应也知晓皇后元洁,上一世为了助力皇后的亲侄女元琴琴做太子正妃,对上一世身为太子妃的自己,下过多次致命的毒手。
所以重生的嫡姐,借粮草之事,明着给皇上杀国舅元征的台阶,让元家彻底垮掉,从而断了元琴琴抢嫡姐太子妃位的可能,本也无不可。
但这样一来,嫡姐却同时激怒了太子和皇后。
日后在宫中的日子,定不好过了。
且她上一世虽然成为了燕承宗的皇后,却并没能寿终正寝。
思量再三,温瑶玥像风一样追了上去,主动开口:“姐姐。”
温瑶瑞眼眸黑亮如磁石吸力,看向温瑶玥,只打量,不言语,静静等着温瑶玥开口。
“姐姐,不争,不抢,不出头,活到最后,才是胜利者,而非谁是正妃或是将来的皇后。”
这话仿佛宿命的写照,在温瑶瑞的脑中,激起转瞬即逝的静电火花。
只是宿命中死的不是她,心骇的感觉,却留在了她的心上。
温瑶瑞深邃地看了一眼妹妹,不理睬地别开了眼。
温瑶玥仰天一叹,要不是同为爹爹的女儿,她才懒得多嘴。
“准备去哪儿啊?”
“…马场。”
去那儿跑一圈才能舒缓心中不快。
身后响起温润如玉的轻笑。
温瑶玥反映过来声音的主人,心里泛起寒意。
上一世她习惯了对燕承宗有问有答,现在才本能地回了话。
听见身后迈步而来的脚步声,温瑶玥虎虎生风地大踏步离开。
燕承宗行云流水般闪到温瑶玥面前。
温瑶玥差点没刹住脚步,衣裙与燕承宗衣袂轻触在一起,又火速弹开。
燕承宗芝兰一笑:“孤竟不知自己何时成了蛇蝎,让你避之不及了?”
“……太子说笑了。”
“是吗?孤送给你的补品,吃完了吗?”
温瑶玥真觉得膈应,面上又不能违逆:“…臣女皮实,还没吃,伤就好全了,正想着什么时候还给您呢?”
“……瑶玥,你果然在与孤生分。是孤做错什么了吗?”
“…呵呵,太子怎会做错事呢。”
燕承宗柔情散去,略带寒芒:“既然孤没做错,那瑶玥为什么在御书房内,几次三番针对孤?孤的确是听了钦天监的,取了你嫡姐,可是孤对你的心意,”
“哎,太子啊”温瑶玥赶紧打断燕承宗继续说下去,抢了话头,“…您误会了,臣女没有针对您,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瑶玥你竟还不肯说心里话与孤吗?”
面对温瑶玥的沉默,燕承宗又怒又不忍发作,耐着性子。
“以往母后一年一度的赏花茶会上,瑶玥你向来不沾是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最是清楚明白。
怎么到孤这里,就不怕是非,只道事实了呢?”
温瑶玥见避不开话题,干脆回怼:“身正不怕戳脊梁骨,臣妇就是戳了国舅,谁叫国舅其身不正呢?”
“呵,”燕承宗轻嗤,脸冷了好久,“…瑶玥,因为孤没娶你,没给你爱的保证,你便心生怨怼了吗?”
温瑶玥错愕。
她是心生怨怼,但不是因为爱,而是恨啊。
燕承宗见面前艳丽无双的瑶玥表情惊愕,便肯定瑶玥果真是因为这般,内心泛起甜蜜,不悦随之消散。
“……瑶玥,给孤一点时间,待孤称帝,孤一定厚待你,不说皇后之位,贵妃之首,孤定留给你。”
温瑶玥真的是无语了。
“……太子,咱们之间貌似没有什么交集啊?你为何如此说呢?”
“你果然不知道,孤曾经和你相会了一个下午。”
“何时有相会啦?可不要瞎说啊。”
燕承宗袖子轻轻甩动,一枚月牙儿的晶莹玉佩戴着鹅黄的流苏,在燕承宗手指下微微晃动。
温瑶玥惊讶:“哎?这不是臣妇十五岁及笄礼上佩戴的吗?请还给臣妇。”
“……这可不行,等孤不需要睹物思人的时候,再还给你。”燕承宗的语气宠溺。
温瑶玥只觉得瘆得慌:“太子思臣妇作甚?报复吗?只因臣妇在御书房说了几句实话,至于不依不饶吗?”
燕承宗兴趣盎然的笑了:“孤怎舍得报复你?从你及笄起,孤就盼着娶你,瑶玥,泽王命不久矣,等着孤迎你进宫。”
温瑶玥一阵惊悚,上手去拿玉佩:“太子说笑了。臣妇身份尴尬,不愿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