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年很是热闹,大明、后金、流寇、叛军,人头打出狗脑子来。
辽西将门大佬祖大寿,重新掌控了关宁铁骑。
去年为了降金,获得黄台吉的信任,当着敌我双方,当众杀了宁死不降的副将何可纲。
然后耍了黄台吉一道,以劝降锦州的借口,逃回辽西。
祖大寿假惺惺地上书请罪,要辞去总兵一职。
结果您猜怎么着,崇祯帝赞赏祖大寿“忠智脱围”“忠略可嘉”。
不但不用承担大凌河之败的责任,也没追究杀害何可纲的大罪。
仅被象征性地削去少傅头衔,由左都督降为都督同知,如今继续出任辽东前锋总兵,驻守锦州城。
而被自家总兵当成“投名状”的何可纲,帝“嘉其忠贞,追赠少保”。
怎不让人齿冷心寒!
黄台吉终于把同坐听政的哥哥们,全都赶下台去。
什么档次?也敢跟自己坐在一起。
二贝勒阿敏,镶蓝旗旗主,前年就被罢了一切职位,“囚与幽所”;
三贝勒莽古尔泰,正蓝旗旗主,降职夺旗,软禁在“盛京”;
仅剩的大贝勒代善,名义上的正红旗、镶红旗二旗旗主,用脚趾头也能猜出老八的恶意。
今年大年初一朝会,老八挽着他手要坐一起受百官朝贺。
把代善吓得腿都软了,当众吹捧大汗“才德冠世,聪睿绝伦”,坚辞并坐听政。
尽管老八一再表态,这是父汗定的规矩,但代善死也不答应。
最后,在一干捧臭脚的群臣劝慰下,黄太吉才“万般无奈”地同意。
也就是从今年开始,黄台吉才独尊汗位,再无人挑衅他的权威,真正实现了大金国内部集权。
三月,皇太极再次挥师西征察哈尔,一路摧枯拉朽,横行几千里,拿下归化城。
林丹汗无力抵抗,远逃青海,察哈尔蒙古的势力土崩瓦解。
此后,在强横的八旗铁骑威压下,后金开始给蒙古各部划定牧区,正式确立其在草原上的霸主之位。
大明帝国就算知道关外发生的事情,眼下也无暇顾及。
东西两面开战,让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大明朝廷,如同雪上加霜。
今年陕地又是大饥荒,全陕天赤如血。
百姓争食山中蓬草,蓬草吃完、剥树皮吃,树皮吃完,只能吃观音土,最后腹胀而死。
草木俱尽、人相食!
人间地狱莫过如此!
不愿做“安安饿殍”的人,自然举起刀枪,闯将李自成已经成势,追随者甚众。
这样的天灾人祸,崇祯指望“剿尽流贼”,就跟痴人说梦一般。
五月初九,浙江金华人朱大典升右佥都御史、新的山东巡抚,抵达鲁地后停驻青州调度兵员粮饷。
叛军“五大渠魁”,孔有德自封元帅,李九成、耿仲明、毛承禄、陈有时,四人皆为总兵。
从三月份围了莱州城,到七月份已经围城四月。
在原山东巡抚徐从治、登莱巡抚谢琏和莱州知府朱万年统领下,坚守莱州城。
莱州军民“备刍粮,设守具,据敌数月”。
在叛军重重包围之中,尽管城中已到弹尽粮绝的地步,依旧拒不开城投降。
“五大渠魁”没奈何坚城做阻,干脆轮换着围城和分兵掳掠。
小县城都扛不住,更别说土豪庄园,一时间鲁东被杀得人头滚滚、尸山血海。
……
夏日炎炎似火烧,汗流浃背真煎熬。
秦逸穿着大裤衩在海浪里如游鱼般穿梭,直到暑热尽消,这才一跃上船。
一头扎成马尾的“秀发”,甩动间带起的水帘,短暂模糊了虎背狼腰、惊人的线条。
帅不过三秒!
秦逸大脚丫被滚热的甲板,烫得连蹦带跳,躲到草棚阴凉下,一屁股坐在躺椅上,这才缓过劲来。
“哥!你咋晒不黑呢?”
快成黑泥鳅一样的倪三,递过一块干布给秦逸擦拭。
他羡慕瞅着老大强壮如熊罴的身材,更离谱的是皮肤白皙的刺目,除了被太阳晒得泛红,丝毫没有常人一晒就黑皮的烦恼。
“哥是浪里白条!哈哈哈哈……”
秦逸解开束发的细绳,长近及腰的黑发,让他很是烦恼。
娘们唧唧的!
但在这个时代,除了和尚以外,束发就是汉文明标志,如鞑子“金钱鼠尾”、倭寇“月代头”都是丑出天际。
自己也搞不懂这具身体的情况,原本刚穿越时面黄肌瘦,空有高个子身骨而已。
夜袭鞑寨时,没杀几户人,就累的气喘如牛。
如今快一年的调养,这具身体的潜能愈发出色。
他估摸着,现在的自己能打之前的五六个。
烈日骄阳的海面上,四艘海沧船正在训练,带着草帽的水兵们在舰长、大副的吼声中,卖力的操帆使舵。
原本两桅竹骨草席硬帆,如今全部换成竹骨绸布混合的软帆。
既减轻了帆装的重量,升降更灵活,吃风也足,航速都快了不少。
除了贵,没毛病!
被隔壁岛的韩千总笑称“锦帆营”。
秦逸知道这家伙是看过三国演义的,“锦帆贼”甘宁呗!
那咋了?
江表虎臣甘兴霸,牛叉着呢!
“哥!快看!试炮了!”
好不容易把秦老大邀请到小长岛海湾,检阅“秦营水兵哨”训练成果。
倪三就想着在老大面前露露脸,这些日子,秦逸要么在海洋岛监督军工坊,要么在小长岛上军营练陆军。
都半个多月没来水营这边转转,这可不行!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瞅瞅!”
秦逸把干布一扔,从躺椅上起身,手搭凉棚,望向已经成一字纵列队形的四艘海船。
被当成标靶的礁石上,竖着几十根绑着厚厚草绳的靶子。
“轰!轰!”
“望海墩”号,红光一闪,浓密的硝烟涌出去十几步远。
隔着百步距离,实心弹砸在礁石不远处的海水里,激起一人多高的水柱。
“轰!轰!”
这是“獐子岛”号、接下来是“海洋岛”号、“长山岛”号。
秦逸亲自命名的四艘海沧船,每艘船上只有两门佛郎机小回旋炮,被倪三和陆六当成宝贝疙瘩。
秦逸让军工坊帮着改进了炮架,从原来锁死在侧舷板,变成可抬着走,方便移动到对敌侧,一起架在船舷板上进行两门齐射。
又按各炮大小不一的子铳口径,量身定制、浇铸了合用的实心生铁弹和铁霰弹。
包括用丝绸包裹,颗粒黑火药和弹头“定装”的弹药,加刷过桐油、能单兵背着走的防潮弹药箱。
就秦逸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改动”,让原本的射速、威力都成倍提升。
说两门抵之前四门,真的一点不夸张。
今天各船演练的炮击战法:先是百步外实心弹,再来一次五十步霰弹齐射。
火药金贵,水军实弹演习的机会难得,每次一开火,船上都欢呼一片。
秦逸是又好笑又可悲。
这算啥嘛?
见识过毛子152自行火炮,一发榴弹覆盖一个足球场的威力。
眼前这种玩具一样的小佛郎机炮,实在让秦逸提不起兴趣。
但他依然没让仰着脑袋,满眼期盼“快夸俺”的“小三子”失望。
“很好!很有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