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面色一僵,脸瞬间惨白无光。
“我,那个……”她连连后退,不住地往旁边瞟。
可这一次,并没有人再出来附和她。就连她的丈夫,也生怕被陈蝶问责,悄悄隐匿在人群中。
朱夫人解释不清这消失的5.6%,陈蝶却条理清晰,能够准确表达。
她无须自证,谣言不攻自破。
谁占理谁亏理,众人都不是傻子,明眼人一看便知。
主厅严肃的气氛随着朱氏夫妇的退场一并消失,推杯换盏,酒杯相碰,众人三三两两结伴。
阴影处,张傲远低头签了张支票。
“谢谢张总,谢谢张总。”
朱氏夫妇点头哈腰,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看着远处浅笑的陈蝶,张傲远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
楚轻拉过陈蝶,用身体堵住外界的目光,细细地为她整好披肩。
她今天穿的深V,刚刚拉扯的动作太大,胸前春光乍现,多亏了傅琛尽力的遮挡。
感激的话哽在喉头,楚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的动作一再轻柔,涨红了脸。
人家帮了你这么大忙,说个谢字又不丢人,楚轻,你到底在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她深吸几口气,暗暗在心中唾弃自己。
“好了,你我之间无需多言。”陈蝶轻轻握住她的手,搓了搓她冰凉的指尖,“事情已然过去,莫要让闲言碎语遮蔽双眼,从而失了方向。”
楚轻鼻头发酸,眼眶热热的,手也热热的。
“那个,陈蝶,谢谢你啊。”不知何时,王笑栖也来到她身边,别扭地道了声谢,“谢谢你为小轻正名。”
她不自然地搓着手心,“不过咱们一码归一码,我还是会和老姐姐站在一条战线上。”
陈蝶:……
其实不用可以强调的,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王笑栖就这样别扭地走开,给陈蝶留下一个别扭的身影。
楚轻眼前一黑。
她干笑两声,尴尬地打着圆场:“姐姐,我妈就是那样的人,嘴上得理不饶人的,你别和她计较……”
陈蝶拢了拢披肩,淡淡地瞥她一眼:“在楚小姐眼里,我陈蝶就是那般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吗?”
楚轻:?难道不是吗?
是也只能说不是。
正当楚轻硬着头皮否认时,陈蝶一甩袖子……哦她忘了,今天穿的无袖衣裙。
她一甩披肩,潇洒地在附近的高脚凳上坐下。
还不忘拉上楚轻。
“既然你叫妾身一声姐姐,那妾身今日便把这各种道理讲明白。你听好,定要烂熟于心。”
楚轻挺直了腰板。
她相信,一个能理解女性痛苦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坏人。
陈蝶顿了顿,细细地打量她的五官:“妾身瞧着,楚小姐五官容貌皆是上乘,眉宇间隐有英气,往后定然是成大事者。”
嘿,她姐姐在夸她。楚轻呲着个大牙乐呵。
“妾身不曾想,楚小姐最后还是决定嫁入傅府,委身为妾。这世间又少一位巾帼女子,妾身不免心痛……”
等等!什么妾不妾的?她什么时候说要嫁给傅琛做小了?!
惊得楚轻花容失色,呲着的大牙也收了回去,赶紧伸出尔康手,制止误会加深。
“蝶姐,你听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就开始误会了,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傅琛,并且这也是违法的。”
她摁着陈蝶的肩膀,努力给她解释并科普相关的法律条例。
“哦,原来是这样。”陈蝶捻了捻头上的簪子,神色无波无澜,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看来是妾身错怪你了。”
“这才对嘛。”楚轻松了口气。
她可没有插足别人家庭的癖好。
“楚小姐既出生名门望族,又曾远飘海外,肚里的墨水自然要比普通人家充足。还望楚小姐不要身陷圄囹,把自己困于儿女情长之中,故步自封,从而蹉跎一生。”
陈蝶注视着她的双眼,神情认真。
楚轻神色微动,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
别念了,师傅,真的别念了。
“既然提到女子建功立业,不知楚小姐有何想法?傅氏虽好,但妾身认为,这不该是楚小姐的重点……”
傅琛:?等等,他怎么听着,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儿呢?
为了给两位勇敢地女士一些私人空间,他特意走远了一点,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听得并不真切。偶尔有几句飘过来,也都是些人生经验。
傅琛抿了口酒,眼神落在陈蝶身上,再也挪不开。
陈蝶给他一种很神奇的感觉。明明是身在数百人的晚宴上,可每次看向她时,都好似清风拂面,自由、洒脱,如鱼得水。
就好像,她本就属于这里,却依旧保持着善良与热忱。
傅琛的记忆闪了闪,大脑帮他调出一个片段。
那是两人刚结婚时,同样的晚宴,同样的夫妻,只是傅琛身边还跟着秘书。
那时他还没在傅氏站稳脚跟,每天的公务繁琐,便找了一男一女两名秘书。恰逢于秘书当日身体不便,傅琛便只带了那名女秘书。
晚宴应酬时带带秘书,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坏就坏在,这秘书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陈蝶拉投资回来,秘书恰好时机,端着酒杯就往傅琛身上倒。
傅琛一时不察,被红酒浇了个里湿外透。那秘书嘟着嘴连连道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傅琛不好发作,只能黑着脸先去更衣。
这一幕,被陈蝶完完整整地看在眼里。
当年,陈氏和傅氏还没做到如今这般强大的地步,不少人当面揶揄她。和楚轻今天遇到的情况,可谓是一模一样。
当时的陈蝶可没有这么幸运,她只是低着头,默默忍受别人裹挟着恶意的议论和目光。
傅琛知道她委屈,第二天上班,立马就叫人事辞掉了那名秘书。
当他告知陈蝶这个消息,以为这样能让她解气时,陈蝶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手上的活一点都没耽搁。
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好像两人只是陌路人。
这么些年,傅琛一直以为她不在乎他、不关心她。直到今天,他才发现,陈蝶只是不说、不表达,她肩上扛着的不光陈氏,她还是傅家的女主人,不能随心所欲的任性、耍小脾气。
正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看到楚轻为难,她也要给她撑伞。
傅琛摩挲着酒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迟来的子弹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