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蝶以前虽然也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但针对股东吃回扣的事情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这种挑明了说的,还是头一次。
电梯里,小乔悄悄给陈蝶竖了个大拇指。
气场全开,又飒又帅。要是要求没那么严格,陈总就更完美了。
“叮”,电梯停稳,陈蝶大步朝着办公室走去,宽松的阔腿裤猎猎生风。
“四十分钟,我要树上近一年所有合作项目的内容和细节。”
“你可以做到吧?”借着门锁识别指纹的空隙,陈蝶扭头看她。
平淡的目光下,暗藏着汹涌的波涛。
小乔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树下是陈氏的长线合作方,在老陈总年轻时,便签下了合作条约。只要购买陈氏地产的房子,树上就会包揽相应的家电。
近一年的合作项目数以万计,四十分钟,对她来说是个挑战。
“跟了我这么久,这都不能努力一下吗?”陈蝶缓缓挑眉,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威压和鼓励。
小乔摇了摇下唇的软肉,心一狠:“陈总,我努力。”
“很好,我们陈氏联邦的子民就是要有这样的魄力。”她推门进去,朝着小乔微微一笑:“本王期待你的表现。”
……
会议室里,股东纷纷散去。
高正祥走了几步,恍然发现身边空落落的。
“老刘,老刘?”
他折返回会议室,倚着门框喊:“别睡了,会议都结束了。”
“谁睡了?”刘耀庆瞅他一眼,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进会议室,顺带锁上了门。
高正祥捂着心口,一副心碎了的模样。
短短一个小时,这已经是老刘给他的第三个眼刀了。
“心碎碎,友尽尽。”他撇着嘴。
回应他的,是老刘的第四个眼刀和拍在脸上的文件。
“别整那死出儿,看看这个。”刘耀庆打开窗户,吐了个烟圈。
“这啥?”
“陈蝶走之前留在桌上的。”
“哦,那你别吸了,我不想和你上演湿身**。”
“滚。”刘耀庆吸完最后一口,烟头在烟灰缸中捻稀碎,“赶紧看文件。”
“哦。”高正祥挠挠头,乖乖地拆开外面的牛皮文件袋。
“股东隐形收入情况”,表头特意用红色字体加粗。
“哟,表格名称竟然是16磅黑体,讲究人啊!”高正祥忍不住感叹。
“我让你看的是名称吗?看内容!”刘耀庆额头隐隐有青筋暴起。
“哦哦。”
半分钟后。
“老刘,你竟然要还两百万,我只需要一百五十万!”
高正祥指着他俩的名字给刘耀庆看。
看见他那副乐呵的样子,刘耀庆就是一股无名火。
“笑笑笑,一天到晚到底在开心什么?你没听陈蝶说吗?是你自掏腰包补上这个窟窿!”
刘耀庆一拍桌子站起身,扯过表格,朝着空中一抛,零零散散的纸张四处飞。
“还有她今天奇奇怪怪的用词,什么‘本王’,什么‘联邦’,我看她就是脑子坏了!她凭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之前是文弱的古风小生,现在又是自诩为王?她陈蝶有什么能耐?还不是靠傅家?”
他愤愤地踹了一脚桌子,桌腿划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要资历没资历,要手腕没手腕,她也就是摊上了个好家庭。还想报警?真当老子是吓大的啊?!”
高正祥叹了口气,伸手接住落在他面前的一张,扶着刘耀庆的肩膀,把他摁在椅子上。
他难得收起了嬉笑的神色,“老刘,我知道,进了你的腰包,谁也别想再抠出来。可是这次,情况不一样。”
刘耀庆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高正祥的眼睛,眼中满是红血丝:“你什么意思?”
“我看陈蝶这次要来真的,留下的这份表格,是警告,也是机会。”
他把手里那张展平整,放在刘耀庆面前。
恰好是印有两人名字的那张。
他拍了拍刘耀庆的肩膀,弯腰捡起散乱的表格。
一语点醒梦中人。
刘耀庆脑子里突然闪过陈蝶的身影,她的气质变得沉稳凌厉,早上的异样不是错觉。
他盯着白纸黑字,粗重的呼吸逐渐平息。
……
傅琛合上文件,烦躁地捏了捏鼻根处。
于秘书识时务地拉下遮光帘,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夜晚突如其来的商谈、早上客气疏离的态度、说话时奇怪的用词,看陈蝶的举止,不出意外的话,确确实实出了意外。
只是洗个澡的功夫,陈蝶就大变活人,清醒的时间约莫是十二个小时。
傅琛闭着眼,摸索到手机的轮廓。
可陈蝶清醒之后,见到他的第一句还是离婚,这不是他想听的。
蜷缩的手指展开,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但陈蝶手里握有两家公司的股份,是最大的股东。而她当下认知混乱,并不在可控范围内。行差踏错一步,损失的价值难以估量。
权衡利弊之后,傅琛拨通了电话。
五秒后,电话接通。
“傅总你好。”声音冷静理智,苏悦扶了下眼镜,把手中的笔插回口袋里。
“苏医生,我的妻子昨天中午在晕倒后,短暂地恢复了清醒。但在凌晨时分,又重新陷入了记忆混乱。”
“又一次?”苏悦讶异,“和之前的情况一样吗?”
傅琛回忆着她的表现:“不一样,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苏悦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出残影,把陈蝶的情况收入罕见病例。
“陈小姐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在全国,这样的病例并不太多。”
看着空白的搜索结果,苏悦皱了皱眉:“陈小姐现在状况,好像沉浸在自己编造的梦里一样。这边建议傅总多带陈小姐去含有回忆的地方多转转,用过去的记忆唤醒她。”
唤醒她?
傅琛摁灭手机,盯着地上细碎的阳光出神。
按照陈蝶的性格,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他去民政局离婚。他不想看到这个情况。
前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幽谷,后面是崎岖陡峭的悬崖峭壁,而他,被架在中间,进亦忧,退亦忧。
“陈蝶,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他叹息一声,把自己埋在柔软的皮革椅里,缓缓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