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城区回到家里，天已经擦黑。
两人并排坐着，保持着一个社交安全距离。
霓虹灯透过车窗玻璃，照的脸颊忽明忽暗。
“你真的想好了吗？”傅琛突然开口。
陈蝶扭头看他，身影印在车窗上，留下黑乎乎的剪影，看不清表情。
她收回目光，合上双眼，眼前浮现出王莺眼角的细纹和鬓角的白发。
“当然。在老城区，王莺女士一家的情况并不是个例，十户家庭里，有八户都是这样的家庭构造。”
她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动摇的决心。
“老城区又名留守村，这里住着的，大多数是老人和小孩儿。特殊的城中村构造，让这个地方形成了特殊的困境。”
“要想解决他们的困境，你就要面对极大的困难。”傅琛垂下眼，摩挲着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上学难，看病难，养家难……面临这些，他们都能扛过来，本王又有何惧？本王苦一时，便能造福我的子民，这本就是王该做的。”
看着黑暗中依旧亮晶晶的眼睛，傅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思虑再三，决定把楚轻调去陈蝶身边。
“什么？你叫我去看着嫂子？”楚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
“哈哈，傅总，今儿又不是愚人节，你就别开玩笑了。”她笑着打圆场，试图蒙混过关。
虽然在之前的乌龙事件中，她与陈蝶结下了身后的友谊，但她的目标又不是成为传奇耐骂王，用不着历练吧。
想起陈蝶深可见骨的软刀子，楚轻现在都发怵。
中指轻叩桌面，傅琛对她的圆场置若罔闻：“小蝶铁了心想投资老城区改造的项目，你也知道，傅氏和陈氏是捆绑在一起的……”
威胁她，很好。楚轻微笑闭眼。
她当时为了留下，吃了多少苦！难道她过五关斩六将，是为了看傅氏倒闭吗！不可能，她绝对零容忍！
“好，我去。”楚轻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调任书我已经发给乔秘书了，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去陈氏报道。”
听着手机那头的忙音，楚轻做了几个深呼吸。
好气哦，但还是得努力保持围笑。
……
“出电梯左拐，然后再右拐……”
看着手机上小乔发的地图，楚轻一个头两个大。
为什么秘书不亲自下来接她？她第一次来，根本不认识路啊喂！
而她地疑惑和闷气，在敲开办公室的门时，瞬间烟消云散。
小乔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陈蝶敲敲打打，在准备一会儿的发言稿。
看小乔麻木的状态，不像是刚上班的。
“陈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楚轻把碎发捋到耳后，麻利地扎了个低丸子。
楚轻调任的事情，她已经知晓。
见到老熟人，陈蝶来不及寒暄：“联邦的国库最近空虚，财政存在很大的问题和隐患。你专业对口，先起草一份风险告知书，需要什么资料和小乔说。”
楚轻刚坐下，建立新的文档。
陈蝶：“半个小时后开会，尽量在此之前完成。”
楚轻：？
不是，傅琛光说调任，也妹告诉她，是调过来给陈蝶当秘书啊。她刚进来还没三分钟，直接变身牛马。
早知道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就应该狠狠地拒绝！
牛马和小乔对视一眼，小乔麻木地安抚她：“习惯了就好了。”
牛马不语，牛马叹气，牛马起草文件。
半个小时后，楚轻抱着自己的成品，和小乔并排站在陈蝶身后。
上周被陈蝶那么一吓唬，老贼们胆战心惊，在收到匿名送到家的账单后，不少人自掏腰包填补亏空。少有几个硬骨头不信邪，拒不认账。
股东们元气大伤，被挫了锐气，个个蔫儿吧的坐在位置上，等待会议开始。
“本王看了上周的财务报表，不少爱卿都挺懂事，只要补上国库的亏空，本王就既往不咎。”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某些臣子似乎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妄图蒙混过关。”
她招招手，“楚轻，一会儿按照名单，把风险告知书送到他们面前。拖着不还，就别怪本王不给面子。”
“好的陈总。”楚轻微微颔首。
“她一个外人，凭什么管我们陈氏的财务风波？”有的股东坐不住了，指着楚轻的鼻子质问。
在河市混的有头有脸的人家，他都记了个清楚。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他一点印象没有，一看就是小门小户的私生女。
“外人？”陈蝶脸色阴沉，眼尾低垂。
屋内的气压瞬间降低，离她最近的楚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是本王亲自找隔壁傅氏联邦要的管事，莫非，你是在质疑本王识人的眼光？”
陈蝶眯了眯眼，尾调上扬，充满着危险气息。
“陈氏联邦的新任管事，够不够给你们下通知？”
那股东面色一僵，转而白了脸。
他纵使对陈蝶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着来。那几个老狐狸表里不一，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主儿，他可不想被当枪使。
“够，够。”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刘耀庆不禁多看了楚轻几眼，心里暗自盘算。
从傅氏调过来的，看来这女娃娃的身份不简单。
“本王昨日去老城区考察了一番，决定重启老城区改造的方案。”
时间宝贵，陈蝶也不和他们兜圈子。
小乔把提前打印好的合同下发，人手一份。
虽然知道这次会议不简单，股东们提前做了准备，但显然是做少了。
他们对视一眼，神情各异。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还不等看完详细的内容，老头儿们便坐不住了，纷纷表态，声音此起彼伏。
陈蝶也不着急，轻啜一口茶水，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闹剧。
“好了，安静。”刘耀庆站起身，伸出双手往下一压，讨论的声音减弱，所有人的目光朝他看来。
“陈总，”他清了清嗓子，“这个方案之前就被董事会毙掉了，你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