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
苏晚棠稍微动了动，只觉得有什么重物压在身上。
她推了一下，“唔！”
一声闷哼。
腰肢被紧紧箍着。
苏晚棠愣了一下，转头环视，发现自己正躺在雪洞中，身侧是淮十一。
她未感到身体有任何不舒服。
轻轻推了一下身边昏睡的人，“十一？”
淮十一缓缓睁眼，“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晚棠坐起来，“我们是在哪？”
她被雪崩晕过去之前，看到的黑影是淮十一，是他救了她。
“山体背面的掩体下，被雪...掩盖成了雪洞！”
“咳咳咳....”
压抑不住的轻咳。
苏晚棠询问，“你受伤了？”听着他说话的气息好弱。
她好似还闻到了些血腥味道，不大。
雪洞很黑，她看不清。
“没事....”
苏晚棠在袖子中翻找到火折子，吹着，微弱的火光照亮了雪洞。
也照清了淮十一的模样。
不蒙着面巾的他，五官清正，秀眉巧鼻。
面无血色，少了半只手臂，断臂口被布条扎起，勒紧止血。
苏晚棠脸色骤变，“十一？你....”
雪山失血，会要命的。
她第一次有些慌，“我昏睡了多久，我...先带你下山，她四处翻找雪板，可空****的雪洞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冻硬的血迹。
淮十一摇头，“苏小姐，不用了！”
他安静地看着她，仿佛想要记住这张面孔。
像这一个多月以来，每天那样。
只是从前，他只能躲在暗处。
苏晚棠对上他的目光，心中震惊，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无法呼吸。
“苏小姐，属下不小心弄脏了您的裙摆，还请您不要生气！”
苏晚棠垂眸，很费力的才在裙摆的角落找到一滴血迹。
“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法言说现在的心情。
肉眼可见的淮十一气息在减弱，她只能安慰他，“你坚持住，我...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只要我们离开雪山，你就会得救的！”
失血过多，让淮十一变得畏寒，四肢早已经没有了知觉。
生命的流逝没有让他恐慌，而是微笑起来，“苏小姐，你再仔细看看我....”
苏晚棠不明所以，定定地看着他。
淮十一期盼的想要在她脸上寻找到熟悉的眼神。
可是没有。
直到他再也坚持不住。
眼神涣散起来。
“您怕是忘了，五岁那年，江州湖畔，您....救了....”
他说完，缓缓闭上眼睛。
苏晚棠慌了，扑上前去，“你别睡，十一，江州湖畔是怎么回事，你认识我？什么五岁！”
“十一...”
“十一....”
淮十一弥留之际，“我....叫凌亦....!”
“不是....十一！”
他彻底闭上了眼睛。
无论苏晚棠再怎么摇晃，淮十一都没再醒来。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
脑海中反复的回**，“我...叫凌亦....!”
“不是...十一！”
“我...叫凌亦...!”
“不是....十一！”
凌亦。
苏晚棠想起来了。
岑淮兮继位之后，特赦身边之人，便有不少暗卫走到人前。
其中有一位叫凌亦的晓勇将军，娶了韶华郡主为妻，十里红妆，那般英俊潇洒。
她还飘过去，凑过热闹。
她摇头，“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晚棠死死地盯着凌亦的尸体，他本该在多年后，拥有鲜活美满的人生。
不该为了救她，死在这冰冷的雪洞中。
苏晚棠用了很久，才认清现实。
“凌亦，我五岁大病一场，什么都忘了！”
她不记得。
或许他们江州河畔见过。
但都随着一场生命的消逝，化为云烟。
苏晚棠很难过。
无力感笼罩全身。
她稍稍缓了一下，起身开始判断雪洞的方向。
确定位置，取了凌亦腰间的匕首。
将裙摆滴血的那一截斩下，放在凌亦的掌心。
“虽然我忘了曾经，但会一直记得你！”
苏晚棠垂眸，不敢再看一眼。
挖雪洞，爬出去。
寻找凌霄等人的踪迹。
成了她的目标。
手脚冻得麻木，她就用身体爬。
火折子被雪打湿，没了光亮，分不清方向，她就只能向前挖。
脑子空白。
直到眼前恢复了光亮。
她从一个雪洞，进入了另一个雪洞中。
对方也很震惊。
“天啊，苏小姐？”
淮一惊呼一声。
震醒了旁边熟睡的人。
岑淮兮抬眸，看向雪壁上露出的窟窿，上方露出的小脸。
一时间竟然没有了反应。
苏晚棠很累很累，看到淮一的瞬间眼眶一红，“淮一，凌亦...他死了！”
说完，眼睛一闭，彻底昏睡过去。
整个人翻滚着从雪洞中滚出来，眼看要砸到地上时，被岑淮兮接住。
“嘭——”
“嗯——”
岑淮兮闷哼出声。
晚一步伸手的淮一紧张的问道，“主子，你的伤。”
岑淮兮摇头，“无事！”
他抬头看了眼苏晚棠掉下来的雪洞，“去看看！”
淮一颔首，飞身跃起。
雪洞很小，淮一来回很麻烦。
回来时，岑淮兮已经将苏晚棠安顿好，稳坐在一旁。
“主子，淮十一断臂，受了很重的内伤，失血过多已经死了！”
“应该是生前被重石砸过，后脑....憋了一块。”
岑淮兮：“善待他家人！”
淮一点头。
从入黑甲卫的那天，他们的生命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以守护淮南王府存在。
临行前，淮十一接到的命令就是保护苏晚棠的安全。
岑淮兮垂眸看着苏晚棠，心思沉重。
“京都形势严峻，老二几次三番对老大出手，这次若不是凌翎儿误事食了他的羹汤，我们的局面会更加棘手。”
淮一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该死的岑沐止，够狠毒的，亲兄弟，他怎么下得去手的！”
“太子本就体弱，那汤会要了他的命！”
“太子妃如今身怀有孕，主子若不是你找到凌霄花，就要一尸两命了！”
岑淮兮不语，余光落在苏晚棠的脸上，“明知危险还来，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