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躬身时,几缕乌发从胸前垂落下来,平整的官袍上透出背部的弧度,收束在那截精瘦的腰身中。
沈景宁鼻翼间皆是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月麟香的味道。
裴寂等了半天,没等到沈景宁开口说那所谓的“秘密”,转头看她。
四目相对,沈景宁神色很复杂:“……算了,总之我就是想告诉裴大人,我的梦很灵验。”
她本想告诉裴寂她预示梦的秘密。
但在这次的梦境中,她六叔和小煜儿也死了,凶手应当不是裴寂。
裴寂无言地盯着人看了片刻:“然后呢?”
“没了。”沈景宁说完转身就要走,却感觉到一股拽扯的力道。
她垂首,裴寂方弯腰来听她说话时,那缕垂下来的乌发正缠在她腰带的佩饰上。
两人原本就离的近,被她猛地这样一拉,裴寂的脸直接撞进了她颈侧。
灼热的呼吸微乱地落下。
沈景宁被烫了下般,背上骤然笼起一层热意。
裴寂见她从耳垂到锁骨都泛了红,闭了闭眼:“先解开。”
沈景宁想说他别趴在她肩上说话,但又觉得明说出来更奇怪,连忙去解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缠在她官袍的腰带扣里,她不能解那玉扣,只能解头发,但越是急着解开,越是解不开。
索性直接去抽腰间的配剑。
接着她的手被一把按住。
“行了,我来。”
裴寂看了她一眼,蹲身,手指灵活地**着,没几下便理出几缕发丝来。
沈景宁尽量不看他,抬眸,裴寂的两个护卫和她的护卫都欲盖弥彰地背过身,往远处眺望着。
沈景宁:“……”
她又不能叫人来围观,只得问裴寂:“你快好了没?”
“……”
裴寂修长的手指一顿,沉沉看了她一眼:“你自己来。”
沈景宁乖乖闭上了嘴。
没几息,他终于把头发都抽出来,发梢已经炸开了,跟他那其他缎面般的乌发显得格格不入。
“还不如削掉呢。”
她嫩生生的脸绯色未退,一双眸子微躲闪。
裴寂听她说出这句话,不由想起她回京这几日总有意避着他,莫名恼火:“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觉得麻烦就躲开、扔掉?”
沈景宁:“???”
一缕头发而已,有必要上纲上线的吗。
“又不是长不出来了。”
鸡同鸭讲,裴寂“呵”了一声,一拂袖走了。
沈景宁也几步上马,月影奇怪:“刚才还好好的,裴大人突然怎么了?”
“……嫌我的腰带把他头发弄毛了。”
这话说出口,沈景宁都觉得荒谬。
……
宫门口这点事只是个小插曲,沈景宁回府蒙头就睡。
一觉睡醒将近傍晚,窗扉关的严实,屋内一片昏暗,恍惚间她还以为在东阳郡,习惯地看床侧,并没有裴寂。
她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又开始女扮男装。
刚穿戴齐整,便听到敲门声。
“姐姐!”
沈煜的声音。
房门打开,沈世柏也来了。
沈世柏打量了她一番:“今晚也穿成这样干什么去?”
“做贼。”
她答的太顺溜,沈世柏和被她抱起的沈煜都愣了一下。
“……姐姐别做贼了,煜儿的银子都给你花。”
沈煜瞪着清明的眸子,把他荷包里的银子一股脑儿往沈景宁手心里倒。
沈景宁给逗乐了,笑着揉了把他脑袋,问沈世柏:“你们才从裴大人府上回来?”
“嗯,”沈世柏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问,“你急着出门吗,不急的话,我有几句话。”
“好,”沈景宁将沈煜的手递给月影,又揉了把他脑袋,哄道,“你先跟月影和重明玩会儿。”
房门被关上,屋内只剩沈景宁和沈世柏。
沈景宁拣起两个杯子给两人斟了茶,这才听沈世柏开口:“我从裴大人府上回来时,听宫里传出消息,皇上有意让你参加选秀。”
他神情严肃,“听说皇上对你生了疑。”
沈景宁:“……”
齐景仁如此迫不及待,难道就没有想过他越沉不住气,就越显得他做贼心虚?
她想了片刻,看向沈世柏:“朝中的事,六叔参与的有多深?”
沈世柏没有正面答,反问:“你不想让我参与?”
沈景宁摇了摇头,摩挲着茶杯壁,道:“人各有所求。”
她抬眸:“但有一条底线,我希望六叔能守住。”
沈世柏大约清楚,但还是问:“什么?”
沈景宁神色变得认真:“大房那边我已无能无力,但祖母、我母亲还有煜儿,若不能让她们后半生更加心满意足,至少别让她们陷入危局。”
“还有这满院的护卫仆婢,我们这些做主子的既然掌控了他们的人生,便也该保护他们的性命。”
沈世柏温笑道:“放心,我知道分寸。”
他说“分寸”二字,令沈景宁想起了另一桩事,好笑道:“听说我和裴大人出京的这些日子,陆怀雨把陆府的府库都输在你的赌场上了?”
“买定离手,愿赌服输,这是赌场的规矩。”沈世柏眸子动了下,“若瑶找到你面前了?”
他紧接又道,“陆怀雨给的大部分是陆巣发妻的陪嫁,我与陆家大公子曾是挚友,实在不想见这些东西落在那一家人手里。”
沈景宁笑了笑:“我就说你怎么那么讨厌他们,正好我也不愿那位姨母的东西在他们手中,我给若瑶说过其中的缘由,她应该不会再来找你。”
沈世柏颔首,又扯回话题:“宫中选秀,让你进宫的事,你可有对策?”
沈景宁突然笑眯眯:“咱们府上多个宫妃不好吗?”
沈世柏警惕:“你想都别想。”
“那好吧,”沈景宁笑了笑,“陛下怀疑定国公府那位世子还活着,让我去找,我用这个当借口解决这件事吧。”
沈世柏似没明白,疑惑看她。
“你很快就知道了,”沈景宁卖了个关子,问,“六叔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你有办法应对就行,”沈世柏看了眼她身上的男装,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去忙吧,早点回来。”
沈景宁应声,跟他边往外走,边嘱咐,“我们或许会有危险,我加派了府卫,你和煜儿出门的时候不要嫌麻烦,一定要把护卫带上。”
沈世柏见她神色笃定,但也没有多问,答应后就带着沈煜回了他的院子。
小半个时辰后,他的护卫长林回来禀道:“公子,属下无能,把少将军跟丢了。”
沈世柏闻言,笑了下,摇了摇头翻过一页书,摆摆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