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江上。
怒涛汹涌宛如巨龙盘旋的伏龙江此结接上了厚厚的冰层,犹如被冰封住的巨龙一般,失去了往日的凶险!
冰面上。
北莽密集的军队静默地站在上面,像极了洁白的画布上一片墨迹。
军阵前。
一架极尽奢华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风雪中。
金红交织的漆面覆盖在表面,虽说是马车,但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座移动的宫殿。
六十四位壮硕的汉子站在马车四面,肩膀上扛着支撑马车移动的横木。
寒风呼啸,一杆高大的赫兰王旗立在军阵中央,正面是铁画银钩的赫兰二字,背面则绣着一头野性十足的黑豹。
马车内。
足矣容纳下数十人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
纯金打造的火炉内烧着上好的煤炭,地面上铺着的是来自西域的地毯,尽管外面寒风呼啸,此刻车厢内却温暖如春,
车厢内摆放着一张小号的书案,毯子上一位富态的老头斜躺在书案后面。
浓密的黑发中夹杂着刺眼的白色发丝,尽管上了年纪体态有点臃肿,但是依稀能看出来他年轻时定是一名猛将。
“唉,鸢儿这孩子,真不让我省心!”
富态老头叹息一声,坐起身,手指摩挲着拇指上带着的扳指。
正常来说,扳指都是选用上好的玉石制作而成,但是老头拇指上的扳指,通体青铜打造,上面复杂的纹路凝聚成一头栩栩如生的豹子!
在老头左下方不远处,一张红木小桌摆放在地摊上,上面摆着关外稀缺的水果。
一位留着胡须,身穿儒生长袍的中年文士正襟危坐。
听到老头的话,中年文士笑呵呵地说道:“王爷不必担忧,相信少将军会把郡主安然无恙地带回来的!”
在北莽只有三位王爷,那便是被称为一狮二虎三豹的上三部的领袖。
自从手腕铁血的女帝执掌草原,十余年间,封王,这是北莽皇族子弟都没能获得到的荣耀!
外面军阵中的赫兰王旗咧咧作响,很显然这名老头就是赫兰部的领头人,北莽女帝亲封的赫兰王,赫兰屠!
听着中年文士的话,这位手握北莽四分之一军权的赫兰王笑了笑。
“季和,你说等会是谁来拦我们呢?”
被称作季和的中年文士乃是颍川荀氏的旁系子弟,荀直。
荀直笑呵呵地说道:“这次宁北王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设计出了这个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计划,但结果确实损失惨重,想必他定会派顾天龙前来合围世子!”
看着荀直脸上智珠在握的表情,和宁北王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赫兰屠笑了笑。
看着他不以为意的表情,荀直脸色一变,疑惑地说道:“怎么,王爷认为在下说的不对吗?”
就在这时,车厢外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启禀王爷,冰面上来人了!”
听到外面的禀报,赫兰屠笑着问道:“来了多少人马啊?”
“一人一马!”
声音传来,赫兰屠瞬间变了脸色,怒声道:“单枪匹马?”
冰面上。
一道身着黑色武袍的身影坐在马背上缓缓地前行着。
寒风吹动,单薄的武袍被吹得发出声响。
月光映照下,依稀可见男子的鬓角一片斑白,粗粝的面孔仿佛一块经历了长久风吹雨打的顽石一般棱角分明。
看着冰面上的北莽军队,男子眼中浮现一丝不屑。
“呵,赫兰老狗还是那么小家子气!”
话音未落,一道恐怖至极的气息陡然自男子身上发出。
只见他开口说道:“赫兰老狗,滚出来见我!”
这句话犹如地震余波一般,化作恐怖的音浪席卷着雪花回**在冰面上!
冰面上北莽军阵中每一个士兵耳边仿佛闷雷炸响一般,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马车上,车门打开。
赫兰屠站在门外的过道上扶着栏杆,看着那道单枪匹马走过来的人影。
准确来说连枪都没有,因为那人是空着手来的!
站在赫兰屠身后的荀直,看着冰面上的人影,眼中露出一丝恐惧,惊疑不定地说道:“宁北王?”
夜色下视线并不良好,尽管荀直连男子的脸都没有看清,但是直接告诉他,这个人绝对是凶威响彻关外的宁北王,澹台正!
在北莽,没有任何人敢对赫兰屠出言不逊,甚至连一个不敬眼神都不敢有。
但是听到赫兰老狗这种极具侮辱性的话语,赫兰屠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道:“怎么样季和,现在看呢?”
看着赫兰屠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荀直严肃地说道:“王爷,他竟然敢一个人来,要不咱们?”
说着,荀直眼中寒光一闪,比出一个割喉的手势。
看着这个曾经是大武学宫最优秀的弟子之一,有着荀氏潜龙之称的文士,他笑着摇了摇头。
紧接着,赫兰屠摆了摆手说道:“季和,你先进去吧,这个老匹夫最看不得你们这种人了!”
听到这句话,荀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尽管赫兰屠没有说明,但是他十分清楚什么意思。
澹台正作为大武王朝四大藩王之一,又是当之无愧的军方大佬,平生最讨厌两种人。
一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儒生,二是叛徒。
很不巧,荀直两个都占了!
荀直满是怨毒的瞳孔中夹杂着一丝恐惧,深深地看了那道人影一眼后,摆了摆手走进了车厢内。
看着他进入车厢,赫兰屠身上涌现出一股丝毫不弱于澹台正的气势,朗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老匹夫啊?”
说完,赫兰屠纵身一跃落于马上,冲了出去。
看着策马冲来的身影,澹台正**战马开始加速,很快两骑相隔不过十步同时勒马。
冰面上。
密集的北莽军阵前,两道身影宛若多年没见的老友一般,惬意地交谈着!
赫兰屠看着这个交手了半辈子的老对手,笑呵呵的说道:“这大冷天的不在你的王府里呆着跑来这里干什么!”
澹台正掸了掸衣袍上的雪花,笑着说道:“我也想在家舒舒服服地睡觉,但是家里进了几只烦人的老鼠~”
说到一半,澹台正一顿,脸上笑容消失,浑身杀气宛若凝成实质一般,冰冷的说道:“它们不死,我睡不着啊?”
忽然,厚厚的冰面颤抖起来,闷雷般的马蹄声回**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