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寂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逆着光,高大的身躯将门口的光线遮挡了大半。
温絮对上他的视线,眼眶还泛着红。
秦寂川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方向。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恨意,温絮语气淡淡,“胃疼,找药。”
秦寂川身体微微一僵,她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异样。
不等他说什么,她抢先一步开口:“但是没找到,你把药放哪儿了?”
他没回答,伸手轻轻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卧室走去,把她轻轻地放在**,细心地掖好被角,声音里是一贯的温柔,“你躺着休息,我去给你拿。”
明明他那么温柔那么关心她,可她却感觉心里仿佛空了个洞,怎么填都填不满了。
秦寂川刚离开,门口就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秦姣姣穿着粉色纱裙,头上戴着一个可爱的兔子发箍,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起来天真烂漫。
看到她,小姑娘立刻欢快地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床边。
可当她看到温絮满脸的憔悴,她的小脸立刻皱了起来。
温絮不解,“怎么了姣姣,不开心了吗?”
“妈妈下周幼儿园的亲子活动,你能不能不要去啊?”秦姣姣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撒娇的意味。
温絮又问,“为什么不希望妈妈去?”
秦姣姣又看了她一眼,小嘴嘟着,眼里竟染上了几分嫌弃,“妈妈你现在太丑了,别的小朋友会笑我的。”
收回视线,她嘟囔了一句,“要是澜澜阿姨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尖锐的痛楚瞬间蔓延至她的全身。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万般疼爱视若珍宝的女儿,一阵阵的心寒。
眼睛酸涩得厉害,有什么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努力地扯着嘴角,“好,我不去。”
秦寂川拿着药,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床边的母女俩,“你们母女俩又在背着我悄悄聊什么?”
温絮强忍心底的那股酸楚。
以前秦姣姣跟她关系十分亲密,母女俩无话不谈,秦寂川还总是故作吃醋。
温絮记得,小家伙搂着她的脖子,看着秦寂川奶声奶气地说:“这是我和妈妈的秘密,我最最最喜欢妈妈啦!”
可现在,曾经的亲密无间,仿佛都成了一场笑话。
温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沉甸甸的,难以呼吸。
她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是难言的痛,“她说我现在太丑了,让我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秦寂川猛地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
砰的一声,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温絮的心也跟着一紧。
秦寂川眼底压着情绪,看不清喜怒,声音里尽是冷漠,“姣姣你先出去。”
温絮眉头皱了下,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秦姣姣也被吓住了,她看了看秦寂川,又看了看温絮,立马低着头,怯生生地走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寂川眉头紧锁,眼里有怒意在烧,“温絮,你到底闹够了没有,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给谁听?”
温絮抬起头,觉得没力气,“我闹什么?”
“不信我,你就自己去问问你的乖女儿刚才说的什么。”
她实在不舒服,没精力跟他吵,身体累,心更累。
秦寂川舔了下嘴唇,极力控制着,“姣姣只是个小孩子,她能懂什么?”
所以,现在倒是什么都成了她的错?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她冷笑一声,“那你呢,你也是小孩子吗?”
秦寂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又怎么了?”
温絮勾着嘴角,眼神里却满是失望,“你宁可让我冒着风险出院,都不愿意给沈微澜换个地方,我的好老公,你说你怎么了?”
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他脸色阴沉,“温絮我就不明白了,你自己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扯着别人不放?”
她收紧了拳头,眼神依然倔强,没有丝毫退让,“是啊,那我为什么不扯其他人,偏偏就扯着沈微澜?”
顿了顿,她直视着秦寂川的眼睛,声音提高了几度,“秦寂川,你心里没点数吗?”
几乎是一瞬间,他低吼了一声,“因为你有病!”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温絮身体猛地一颤,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会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她久久没缓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秦寂川别过头,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我们离婚吧。”她看着他,语气平静得不像话。
秦寂川愣了愣,难以置信地问:“离婚?温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因为我没陪你做化疗,你就要离婚?”
看吧,现在他连她在意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会让姜柔拟定好离婚协议的。”
如果他已经烂掉,那她不要了。
秦寂川沉默了许久,突然自嘲地笑笑,“好啊,孩子归我,你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
他居然让她净身出户?!
整整九年,她为了他付出了所有,最后只换来他一句净身出户?
呵,原来爱错人,是真的会下地狱的。
温絮皱眉对上他的视线,因气愤声音都有些颤抖,“秦寂川,你想清楚了,九年前要是没有温家的话,秦氏会怎么样,你……”
秦寂川打断她的话,语气里染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你可以试试现在没有秦家,温氏会怎样。”
温絮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未想过,跟秦寂川竟然也会有这样针锋相对的一天。
深吸一口气,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自己冷静下吧。”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温絮低着头,缓缓地闭上眼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任由眼泪从脸颊滑落。
明明是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情绪失控,现在却要她来冷静。
明明是他出轨了,可被要求净身出户的人却是她。
真是可笑至极。
好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打了个电话。
“我这边有个非常棘手的案子你有兴趣吗?”
“什么案子?”说话的人带着浓浓的睡意。
“我跟秦寂川的离婚案。”
电话那头的人瞬间清醒,“温絮,你疯了还是我出现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