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贵句句在理,我母亲被他教训得没了一点气势,整个人都缩小了半圈,一张脸也难看到了极致。
她哑口无言了半天,才指着王大贵,恼羞成怒的说:
“王大贵,我们陈家的事,轮得到你管吗?!你识相点,给我滚犊子!”
王大贵满脸正气的说:
“你这样蛮横、撒泼,已经不止是你陈家的事这么简单!你这种人,把咱村的颜面都丢光了!今天我必须得弄你!”
“来几个壮实后生,把李大美逮到大队去,让她蹲半天的,让她好好冷静一下!”
“村长,咱来了!”
一声令下,立即就有几个高大健壮的青年,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摁住我母亲。
我母亲是村里有名的蛮横,动不动就撒泼,很多村民都受过她的气,包括这几个年轻人。
他们摁住我母亲,就感觉自己是在为民除害了。
“好哇,抓得好!这泼妇,就应该逮去好好治一治啰!”
村人们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掌声。
“放开我,你们敢逮我?还有没有王法咧!你们放开我咧!”
“我有个亲弟,在国外做大生意,家产超过百万!他过两三个月就会回国,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母亲怒声哭嚎着,一对手爪狠狠的乱抓乱挠,把几个青年的脸都挠伤了。
那几个青年听到她说,她的百万富豪亲弟要回国,一时间都有点惊慌了,力气都弱了很多。
眼看着我母亲要挣脱,村长勃然大怒!
“你亲弟?你亲弟就会放任你打滚撒泼了?你亲弟也没脑子的吗?”
“大家甭怕!他亲弟才不会任由她乱来!”
村长这么一说,那几个青年觉得也是,就拿来了绳索,捆住了我母亲的手脚。
在这个过程中,我始终冷眼旁观,没有开口帮我母亲求情。
我母亲终于没办法挣扎,就冲着我破口大骂:
“陈远,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遭雷劈的短命鬼,老娘当年就应该把你摁尿桶里淹死!”
“眼看着自己亲娘给当成牲口被捆住,你都不吱声!没用的狗东西!”
“你立马让他们给我松绑,不然你以后甭认我这个娘!我就当没生过你!”
王大贵也把目光转向我:
“陈远,你说句话啰,该不该放了你的老娘。”
他其实内心清楚得很,我母亲从没把我当儿子看,恨不得把我所有的一切,统统都给了陈晓峰。
现在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着我撒泼打滚,非得我把货车让给陈晓峰。
所以我肯定是不会同意放开她的!
他特意问过我,是要帮我立威,增强我在陈家,甚至在村里的话语权。
这就是一种人情世故,是为了回报我帮他赚钱!
我毫不迟疑的说:
“村长,这已经不是我家屋厅那点事,已经属于村务了。你该问问大家,该不该放了我娘?”
王大贵立即问道:
“各位乡亲,大家觉着呢?以李大美的所作所为,该不该放开她?”
在场的人,一片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开口为我母亲说句话的。
我娘在村里得罪的人太多,厌恶她的人太多,没有一人帮她说话的。
甚至有人充满同情的望着我,觉得不应该放开我母亲!
以前我在村里的风评虽然不好,但也没害人、没得罪什么人。
我母亲偏心陈晓峰的事迹,在村里却人人皆知,不少村人都替我感到不公!
我特意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同意放开我母亲。
于是,我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
“村长,你看大家都觉着,我娘这次着实过分了。我自己辛辛苦苦挣钱,才有了今天的车,怎么可以让给陈晓峰?我不想再跟她吵闹了,你还是让人带她去大队吧。”
村长点点头:
“说得好,你娘是该好好治一治了!”
“陈远你等着,等我亲弟回来,一定揍死你!我亲弟有百万家产,都给晓峰,一分都不给你……”
我母亲立即又是破口大骂,村长嫌她聒噪,麻利的把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破布,塞进了她嘴巴里。
她终于骂不出来,怒气冲天的被人拽走了。
看着她被拽走的狼狈模样,我心里更加悲凉。
从小我就是个有娘生、没娘疼的孩子!
我心里大声的告诉自己,不要在乎、不要计较,自己一定要有出息!
然后,一种不服输的执念,在我内心隐隐的升腾起来。
这个念头由弱到强,最后充塞了我的整个心胸!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把所有的爱和呵护,都给了陈晓峰?”
“难道我就不配拥有、没资格拥有母爱?难道陈晓峰天生就比我更有资格?”
“我不稀罕母亲对我有多好,但我就是要把她对陈晓峰的爱,统统抢过来!我就是要让母亲去打陈晓峰的脸!”
“我可以不稀罕!但我不能让陈晓峰仗着母亲对他的偏心和溺爱,来欺辱我的媳妇、我的孩子!”
我真的不稀罕,但我决定,把母亲对陈晓峰的母爱,通通夺过来,让母亲成为帮我对付陈晓峰夫妻的利器!
与其让她联合陈晓峰,时不时让我和媳妇心情难受,不如让陈晓峰去难受!
我内心默默的下定了决心,死死捏住了拳头!
“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吧!今儿这事大家就甭拿来说了,丢咱村的脸!”
村长挥手驱散了围观的村人。
然后同情的看了我一眼,长叹一声,也离开了。
“陈远,别想那么多,你的改变,大家都有眼看的。”
村花媳妇牵着俩小宝,走过来安抚我说。
“媳妇,我没事。我想开着车去兜兜风,你陪我去嘛?”
“娘,丫丫想坐大车车,去兜风!娘,你快答应爹!”
“凉……坐车车……军军要坐……车车……”
军军也咧着只有两颗门牙的小嘴巴,拽着媳妇的衣摆,眼巴巴的恳求。
“好……好吧!”
于是我牵着俩小宝,带着媳妇上了车。
看着我启动发动机,大车车缓缓开动。俩小宝开心至极,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村花媳妇也是平生第一次坐上这么大的车,内心充满激动和兴奋,杏眼里有着异彩。
轰轰轰——
货车发出轰鸣声,载着我的媳妇和俩小宝,在村道上缓缓行驶着。
1981年的村庄,还是一片萧条破败,到处都是古旧的砖瓦房、坑洼狭隘的村道。
但风景优美至极。
斜阳西下,把整个村庄染成了金色,天边一片璀璨的晚霞,映红了媳妇和小宝们的脸。
村道上,有晚归的种田村民、牛羊,有大黄狗、鸡鸭,一片田园风光。
清凉的晚风,从车窗轻轻的吹拂进来,把俩小宝的欢笑声,送出远远的。
村花媳妇头枕着软绵舒适的靠垫,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有些恍惚。
眼前这一幕,是她梦寐以求的景象,只有在梦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