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头,县城已经出现稀稀疏疏的高层楼房,马路宽阔,还有摩托车。
正是上班时间,一大群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年轻女孩,穿着漂亮高档的工装,踩着名牌单车,从我身边经过。
她们的模样,很像上一世把我看作猪狗的城里千金小姐——肌肤雪白、高挑俏丽,有着城里人特有的高雅气质。
而我,衣衫陈旧,蓬头垢面,脸被晒得黑黑的,一身都是汗水和灰尘,十足的乡下人模样。
我年龄和她们差不多,只隔了半米距离,但却像是两个世界、两个阶层的人!
她们的目光有一刻停留在我身上,都皱起了眉头,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显出嫌弃之色。
她们距离我太近了,都有点嫌我脏了,就赶紧往外面挪远一点。
那种眼神,跟城里那富家前妻嫌弃我的样子,简直太像了。
不过,我没有自惭形秽!
重生一世,我有能力为自己,为村花媳妇和一对儿女,创造出更好的人生!
我顾不得一身的疲累饥渴,还有手脚磨起的水泡,马上找到附近的菜市场,找了一个合适的地儿,把五个木桶的河鲜摆好,就开始吆喝起来:
“快来看、快来瞧!野生鲜活黄鳝泥鳅甲鱼七星鱼,煲汤一流!女人喝了美如花,男人喝了壮如牛!小孩喝了脑子灵光科科考一百,大人喝了提神醒脑天天赚大钱!”
这是我从现代带过去的广告词,在那个年代,是绝无仅有的。
很快,我面前就围拢了一大堆叔叔阿姨、大爷大妈,试探的问:
“后生哥,你这些都是野生的吗?不会是鱼塘里的吧?”
“阿叔阿姨、阿爷阿奶们,你们瞧瞧这黄鳝、泥鳅的皮色,水灵灵、黄彤彤,鱼塘养不出的。”
“您再瞧瞧我的手脚起的泡,从乡下赶到这里卖鱼,拉板车拉了四五个小时!开鱼塘的老板,会这样苦吗?”
“只是因为我家里无米下锅,媳妇小孩都饿了两三天,我才走八十多里路来卖鱼!一般人都不会!”
看到我满脸诚恳,手脚起满了泡,而且衣衫破旧,确实不像是开鱼塘的,就信了。
他们很有见识,打量我桶里的河鲜一会儿,就知道都是好货,开始抢买。
我果然没有猜错,这些河珍,是城里人的心头好。
随着手里钞票不断的增厚,我心头也乐滋滋。这个年代,这条路,走对了!
不过我给卖的价钱相当高,卖到下午五点多,才差不多卖完。
这时来了一位70多岁的老头儿,头发花白,戴着眼镜,满脸的书卷气。
“后生哥,还有野生王八吗?”
我一瞧,这不是我上辈子的小学校长杨大宏吗?
杨大宏教过我和我的村花媳妇。
后来他退休,到了县城养老,就很少见到他了。
上一世,杨大宏把一件让我的村花媳妇梦寐以求的礼物,送给了我的城里前妻。
那份礼物,也是知青前妻梦寐以求的。因为她跟杨大宏关系更好,所以抢先了一步。
而我的村花媳妇,彻底的失去了那份礼物,成了她一辈子的遗憾。
这一世,我要跟杨大宏,把关系打得更好!
然后,我才能从知青前妻手中,夺过那份礼物,送给我的村花媳妇!
“杨老师,就剩下一只小甲鱼儿,还有些小泥鳅、小黄鳝,通通都送给您,不收钱。”
杨大宏一愣,很快也认出了我。
“好小子,我咋说今天怎么左眼皮跳呢,原来会碰倒你。”
“咋的今天会来到县城做生意?河坪镇赶到这,得有六七十里路呢!你小子吃得了这苦?”
杨大宏吃惊的打量着我。
“承蒙小时候杨老师的谆谆教诲,我养成了吃苦耐劳的精神。为了自己和现在的媳妇孩子有钱开饭,再长的路我都能走。”
我拽了几句文字。
“好小子,好,好好好!很好!不枉我当年严厉和用心教你。”
杨大宏也是真性情,一听眼里就有了泪花。
虽然我眼下并没有成才,但他当年的教诲,毕竟对我产生了重大影响,让他十分开怀。
“杨老师,这个甲鱼、还有这些黄鳝泥鳅,你就收下吧,就当我感谢您当年的教诲之恩。”
“不行不行!你这么辛苦,走这么远的路……”
“杨老师,若您还当我是您学生,您就收下!”
杨大宏一下子就哽咽了。
“好小子,这些我收下了。以后你还做卖这些,就直接到一中教师村,亮出这个准入证明,门卫就会放你进去。”
然后,他现场掏出纸和笔,给我写了个教师村的准入证明。
我一听,大生意来了!
教师村住的,都是些高收入的知识分子,更重视滋补养生,也更舍得花钱。
我到那里卖货,生意会更畅销,还可以把价格稍微再提高一点点。
而且以后通过杨大宏,我可以结识到更多人脉,为以后吧生意做大铺路。
“小子不才,以后就劳烦杨老师了。杨老师,小时候您是我恩师,现在是我恩师,一辈子都是我的恩师!”
“好小子,有你这句话,我做老师一辈子都值得了!”
杨大宏紧紧握住我的手,半天不愿松开,感动得双目通红。
送别杨大宏,太阳快要下山。手里的钱沉甸甸,我算了一下。
黄鳝卖出12斤,进货两块一斤,卖出6块;泥鳅卖出16斤,进货一块五,卖出五块;七星鱼卖出6斤,进货三块一斤,卖出八块;小王八6斤多,进货8块一斤,卖出15一斤;大王八5斤,进货10块一斤,卖出20块一斤。
不算上送给杨大宏的,这一趟,我净赚近230块。
加上170的本钱,我手里就有了超过400块!
这个年代,县城月工资普遍二三十块,我相当于赚到了工薪阶层差不多两年的积蓄。
我随便找地方填了肚子,就拉着板车,匆匆往回赶。
从河坪镇到县城,我来回一趟,要走差不多两百里,接近十个小时。
早上六点多从家里出发,我披星戴月的赶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12点多。
时间和人力成本相当高,身体吃不消!
我琢磨着,要改进一下了!
……
1981年的山村,还没通电,没什么娱乐节目,连电视都没有,乡亲们大多八九点就已经入睡,隔早还要起来干农活。
所以深夜12点,到处静悄悄,就连灯火都看不到几盏。
但是,却有一盏灯火,是为我留着!
我的家里,还亮着一盏煤油灯!
通过窗户,我看到了村花媳妇那清瘦的身影。
她坐在饭桌前,因为打瞌睡,脑袋时不时的点着,但又强撑着。
一张好看的脸,在灯火的光晕下,更是俊俏动人。
她已经下定决心跟我离婚,但却又担心我深夜未归出事,一直在等我回来。
上辈子数不清多少次,我为了那个城里的前妻,深夜才回来,村花媳妇也一直守着一盏灯等我,就算守到天亮,也要等到我回来。
我又想起,中学年代她就认定了我,一心一意的对我好,把满腔的纯真和柔情,都给了我。
她是学校公认长得最水灵的,为我却拒绝了很多家境殷实的男同学追求,跟着我在山村里,吃苦挨饿受穷。
而我,却一次次的深深伤害她,对她动粗!
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弥补她。
“媳妇,我回来了……”
轻轻推开家门,看着瘦削而又伤痕累累的村花媳妇,我的眼泪差点又涌了出来。
本来想紧紧的抱一下她,但又不想她惊怕,只好轻轻叫唤了一声。
“阿远,你回来了?”
村花媳妇迷迷糊糊的,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我出现在眼前,眼里一下子涌出惊喜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