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璃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踏入房中,指尖刚触到雕花门扇,忽而顿住,转头看向阿欢。
阿欢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退了出去,看着掩上的房门,他挠着头嘀咕道:“世子妃和世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屋内,楚月璃在屏风后换上寝衣,轻声走向床榻。
本来赖在幼安房中,奈何林氏派来的人总在窗外不停向里张望,她只能等沈翊睡下后才进来。
刚要掀开锦被,余光扫到沈翊**在外满是伤痕的腿上。
她皱起眉头,这双腿才刚有知觉,怎又搞成这个样子?
她伸着脖子看向沈翊,睡梦中他倒是看着温和了许多。
她找来药膏,指腹沾上药膏,轻轻在伤口处涂抹。
微凉的药膏和温热的触碰让沈翊浑身的肌肉绷紧。
楚月璃还以为弄疼了他,手下的力度放轻,俯下身子轻吹,散落的青丝滑落肩头,扫过他紧绷的腿腹。
沈翊睫羽微颤,耳尖染上霞色,眼睛抬起一条缝隙,那张素白的小脸没有任何妆饰,依旧美艳动人,杏眸泛起盈盈水光。
见她直起身子,沈翊慌忙闭上眼睛。
楚月璃为他盖好被子,吹灭蜡烛,才轻声上床。
黑暗中,沈翊睁开双眼,看向一旁,身侧的人儿蜷在被中,呼吸平稳,忽地一个翻身,随之传来一声闷响,睡梦中的楚月璃膝盖磕到了什么。
“好疼......”她含糊地呢喃了一声,又很快没了声响。
沈翊静默片刻,伸手摸向两人中间横着的木枕,轻声抽到一旁。
落花院内。
翠竹正为楚映雪染着蔻丹,她满意地端详着自己染得鲜红的指甲,忽而眸光一冷,“你是没吃饭吗!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柔儿跪在她脚边,已经捶了整日的腿,她的身子微微发颤,额前碎发都被汗水浸透,却仍强撑着应道“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楚映雪盯着她姣好的面容,突然将指尖残余的蔻丹狠狠抹在她脸上,冷笑道,“二爷最喜你的侍奉,怎么如今到我这儿,你心里不愿?”
柔儿声音颤抖:“柔儿不敢!能伺候少夫人是柔儿的福气!”
楚映雪刚要开口,就听院内传来动静,她面上一喜,摆手示意柔儿退下,起身快步走向门外。
柔儿撑着桌沿艰难起身,踉跄走出房间,临去时望向楚映雪的那眼,满是淬了毒的恨意。
沈怀瑾浑身酒气,脸色阴郁的走进院里。
楚映雪忙上前搀扶,柔声问道:“夫君与同僚相处可好?”
这话戳中了沈怀瑾的痛处,他猛地甩开楚映雪,“滚开!”快步走向房内。
楚映雪被推得连退数步,幸得翠竹及时扶住才未跌倒。
翠竹小声道:“少夫人,您没事吧?”
楚映雪摇了摇头,唤来沈怀瑾的贴身小厮长贵,“怎么回事?”
长贵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楚映雪脸色一僵。
屋内,沈怀瑾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去,冰凉的茶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
突然,他狠狠将茶壶掼在地上,碎瓷四溅。
楚映雪提着裙摆小心绕过满地狼藉,走到沈怀瑾的身侧。
沈怀瑾想到方才酒席上,自己对着那些不入流的杂役陪笑的场景,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他俯身吐得天昏地暗,楚映雪连忙递来痰盂,轻拍他的后背。
待他吐尽,立即奉上温热的蜂蜜水,又示意丫鬟们速来收拾。
沈怀瑾在她的搀扶下坐下,咬牙道:“沈翊!他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楚映雪已经知晓今日之事,柔声劝道:“夫君,我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许尚书不过是抒发心中怨气,他既是五皇子心腹,今日这般作为,等于替五皇子与沈翊撕破了脸。夫君不如先忍下一时,待与尚书关系缓和,也可寻一条出路!”
说着,妆奁中取出一只紫檀木匣,匣中装着厚厚一叠银票。
沈怀瑾眼中一亮,握住楚映雪的手,“映雪是让我投靠五皇子?”
楚映雪点头:“太子早逝,陛下至今未重立太子,如今最得圣心的除了三皇子便是五皇子。沈翊如今得罪了五皇子,对夫君也是一个机会,若是五皇子未来真的......”余音化作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怀瑾眯起双眼,是啊!等五皇子继承大统,他能不能承袭世子之位,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大笑出声,“映雪真是我的解语花!”。
楚映雪害羞一笑,嗔着轻捶他的胸口。
沈怀瑾握着他的手用力,将她扯到怀里,烛火熄灭,屋内传来娇喘声不断......
翌日清晨,楚月璃醒来时,沈翊已然不在,她摸了摸身侧,一丝温度都没有。
沈翊起得是真早啊!
不过也好......
楚月璃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清莲听到动静,叩门走进为她梳妆。
梳妆后,楚月璃去了幼安的房内,却被告知小家伙已经去了书房。
书房内,幼安坐得笔直,正执笔写着,见她走近,眼睛笑成了月牙,“母亲,你来了!”
“怎么起得这么早?”楚月璃走到他身侧,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
“父亲说了,他自幼时寅时三刻起身,我要跟父亲一样,长大成为和父亲一样厉害的人!”幼安扬起的小脸满是认真。
见他如此模样,楚月璃到嘴边的劝说终是又咽了下去,如今幼安越来越像沈翊,她也不知该欣慰还是无奈。
寅时三刻,怪不得她每日醒来时,枕畔早已空无一人......
正想着,幼安递来一张纸,她低头看去,皱起眉头,正是昨日沈翊布置给她的“功课”,上面已被朱笔批注过。
这人......真把她当幼安来教了?
“父亲说了,要按他的批注好好练习!”幼安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转述。
楚月璃嘴角微抽,见幼安如此用功,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携带,只得坐下细看沈翊的批注。
接下来的几日,她与沈翊两人都是这般度过的,白日见不到面,晚上回房时,总是有一人先“睡”了。
楚月璃每日除了按时煎药,便是与幼安一同在书房习字,偶尔带着他去向林氏请安,日子过得很是安逸。
沈翊的双腿已渐有起色,虽能独立行走片刻,只是没多久便双腿无力,还是不能扔掉拐杖。
这日,沈翊正在院中练习,小六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他面前,沈翊身子晃了晃,终是站稳了。
小六脸上满是歉意,伸出手想要扶他,沈翊摆了摆手,问道“何事?”。
小六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结巴道:“二少爷身边的长贵,偷偷塞进了付叔采买的箱子里......”
沈翊眉头一皱,付叔是楚月璃的人,会为她与幼安采办些胭脂玩物,这也是他默许的。
他拆开信件,待看清里面的内容后,面色骤然阴沉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