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帝果然将季维泽的话听进去了，更加愤怒。
“陛下……”
皇后一惊，见庆安帝杀气腾腾的模样，皇后识趣地闭嘴。
后宫全是女眷，如何能让禁卫军搜查，季贵妃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让陛下不顾后宫妃嫔的清誉。
不对，陛下是为了杜绝宫中纵毒，严防有人毒杀帝王。
可是皇后仍是不敢掉以轻心，直觉告诉她，鹤顶红会从她或者她的党羽宫里搜出来。
皇后的垂首，这一局，是冲着她来的。
帝王无情，却还是回首看向了人事不醒的贵妃。
此时此刻，他感受到心中的酸涩不舍，复杂难辨。
她到底是他宠爱多年的女人，就算是假戏真做，这么多年，总有几分假戏变成真的。
或许，他是真的爱过季贵妃。
“陛下，微臣只能暂且压制贵妃体内的毒。”
一众太医商议来，商议去，只得了这么个法子，鹤顶红毒性极强，若救治不及时，贵妃恐活不过今晚。
而他们，是圣怒之下的陪葬品，是歌颂帝王之爱的乐章，和陵墓上的雕刻并没有区别，都是彰显荣宠的一种装饰。
帝王紧紧握着贵妃的手放在脸上，闭目不语，季维泽小心抬头，帝王脸上的悲切深情不似作假，他是真的舍不得贵妃。
他明白，姐姐这是将计就计，只为钓出幕后真凶，目光又看向皇后。
帝王并未让她起身，就算如此，她依旧端庄华贵，目光怜悯，眼角湿润，脸上带着愧色，每一分都表现得恰到好处，这皇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演戏高手。
他们就像变色龙，随着环境变幻自己的形象。
他不知道毒害姐姐的人是谁，这后宫，卧虎藏龙。
季维泽再次将目光定在帝王身上片刻。
“陛下，玉林殿郑美人服毒自尽了，与贵妃所中之毒一样，这是从她宫中搜到的。”
“继续查。”
帝王冷冷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皇后，皇后心往下沉，果然如此。
郑美人是庶出弟弟的表妹，入宫后承过几次恩宠，平日里沉默寡言，和贵妃好像也没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恨。
她毒杀贵妃的目的是什么？
皇后微微抬头，对上季维泽恨之入骨的眼神，又慢慢将头低下去。
这一夜，皇城中无人安眠。
除了谢芳华。
贵妃中毒之事，帝王并未隐瞒，季维泽去往后宫之时那么多大臣都听见了，京城并不大，消息像是长了翅膀。
也不知贵妃能否挺过去，若贵妃身死，帝王可还会偏心贵妃一党？贵妃一党是否会被清算？
朝堂后宫密不可分，稍微的风吹草动都会有人为之丧命，同时也有人为之崛起。
一夜搜查，只揪出了一个自己服毒的郑美人，帝王愤怒。
宫内所有的宫女太监通通下狱，想来他们是承受不起帝王之怒，等待他们的只有葬身深宫的结局，为这里再添上许多冤魂。
在风声鹤唳中，郑家三代被斩，没有人去追究他们死得冤不冤。
三日过去，宫女太监死了一大片，逮出两个和皇后关系密切的低等妃嫔，所有的证据都暗指皇后，又没有个确切的证据。
对于这个结果皇帝不满意、皇后不满意、季维泽也不满意。
最终皇后因以失察之罪被禁足，被迫交出掌管六宫之权，交由德妃、贤妃代掌凤印。
事情到此为止。
皇帝日日夜夜守着季贵妃，最终昏倒，众人在感慨帝王对贵妃的深情时，还不忘批判贵妃蛊惑君心，让圣上沉醉情爱。
七日之后，季维泽面色苍白，带着一身的伤献上一颗解毒丹，贵妃总算是获救醒来。
“阿音，你可算是醒了，朕……”
庆安帝看着醒过来的季贵妃激动不已，季贵妃虚弱抬手，摸着帝王的脸。
“陛下，臣妾……让你担心了……”
庆安帝不禁红了眼眶，握紧她的手放在胸膛，感受他的心跳。
帝王或许有情。
季贵妃垂泪，她想，时光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多好，他们之间没有猜忌，只有温情，他不是帝王，只是为她担惊受怕的夫君。
“母妃……”
“母妃，你可算是醒了。”
两个孩子听闻季维泽进宫，赶紧赶过来，见季贵妃醒来，哭着奔向她。
半大的孩子被吓得不轻，都瘦了一圈，看得季贵妃心疼不已。
“不哭，乖，母妃没事。”
季贵妃透过姐弟，看向同样憔悴的季维泽。
“阿泽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你能醒来，还多亏了阿泽，是阿泽找来了解毒丹为你解了鹤顶红之毒。”
“鹤顶红？”
贵妃大惊，“是何人这般歹毒？”
庆安帝沉默片刻，说出一个季贵妃并不意外的名字，“是郑美人，她嫉妒你。”
庆安帝将季贵妃抱在怀里，眸色幽深，看不清情绪。
季贵妃则是看向了季维泽，见他微微摇头，便知此事没有结果。
季贵妃咬牙，她万般小心，还是中了剧毒，受了这么大的罪，就逮出个替死鬼。
脑子里重新分析宫内局势，她是宠妃，后宫之中想她死的人数不胜数，可有胆子和手段杀她的，却没有几个。
其中嫌疑最重的，就是中宫皇后。
会是她吗？
庆安帝呆了片刻便带着季维泽离去，玉梅立即将她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她，还有她中毒之后各个宫殿的反应。
季贵妃揉了揉脑袋，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曾经也是个良善心软的姑娘，如今，因她而死的人，早已经数不清。
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因她而死。
身在权利的牢笼中，不是别人死，就是她亡，这条路，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要做最后的赢家。
要活着，和弟弟、儿女一起活着。
季维泽跟着庆安帝进了御书房。
“这是金陵传来的消息。”
季维泽结果折子，只觉得这手段，和季贵妃中毒如出一辙。
“李康年死了，死之前写下认罪书。”
季维泽无言，他明白帝王的意思，帝王希望他罢手。
“朕已经将李家人下狱，男丁抄斩，女子发入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