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格格气得发抖，但也只是死死地瞪着对方。
“看什么看！再看给你眼睛珠子挖出来！”
旁边的一个男生尖着嗓子说道，周围立马响起一阵哄笑声。
“怎么样？我觉得像不像？”
那个男生双手插兜，弓腰凑近张格格，语气里满是挑衅。
“你之前不就是这样对我们说的吗？”
“我们是穷酸的住校生，吃着学校廉价食堂里的饭菜，跟你这样住大别墅，有豪车接送的人可不一样。”
“我们看你两眼，你都要把我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如今她把你的餐盘掀了，怎么没动静了？”
男生的话音刚落，旁边立马有人接道。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她爸进监狱坐牢了啊。”
“是啊，据说还是贪污受贿呢，原来家里那么有钱，钱都是这么来的啊。”
“说起来我还专门去查了一下，像他爸这种情况，房子车子什么的，估计也要被查封。”
“那可不能！没了房子、车子，我们格格住哪里用什么？人家可是格格啊。”
“高高在上，不屑跟我们这些一身穷酸味的社会底层混在一起的格格！”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大。
坐在周围的人也大概听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桑悦己凑到秦瑾言身边，小声说道。
“看不出来，这张格格之前还干过霸凌的事情。”
刚说完，她又立马纠正道。
“也不能说看不出来吧，仔细一想，还真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跟陆柯一样一样的。”
陆柯完全是躺着也中枪，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听到桑悦己这么说，他立马一脸严肃地为自己辩白。
“别胡说，我跟她可不是一样的，我那都是以理服人。”
“实在不行你出去打听打听，道上有谁说过哥一句坏话？说过哥一句不好？”
桑悦己不屑地笑了笑。
“你那叫以理服人？你那叫用钱砸！”
陆柯立马回呛道。
“你就说，最后是不是给人家带去了实打实的好处？至少令对方的心情是愉悦的。”
桑悦己沉默了。
该说不说，还真是。
陆柯是挺嚣张，但他的嚣张仅陆之渊可见。
而且就连这点嚣张，在被摁到泔水桶里涮了涮之后也消失不见了。
他也很张扬，但至少没干过什么欺凌弱小的事情。
反观张格格……
“说话啊！”
站在张格格身旁的人推了一把张格格。
张格格本来就有些单薄的身躯晃了晃，但她依旧咬着嘴唇坐在那里，只是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让你爸找人来教训我啊！”
“哟哟哟，还流鳄鱼的眼泪了！”
“你哭给谁看啊？我们当初被你欺负哭的时候，你也没有放过我们啊。”
张格格最后是被人从食堂里拖出去的，秦瑾言他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总归不会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也已经有人通知老师了，情况不至于太过失控。
反倒是秦瑾言一直很平静。
她不是圣母，做不到雪中送炭，更何况张格格也一定不会领情。
她也不是什么落井下石、火上浇油的恶人。
在他看来他跟张格格没有交集，也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晚上放学的时候，张格格又一次堵住了秦瑾言。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声势浩大。
她只是等在女生宿舍门口。
即便是住校生，高一的晚自习结束时间也比高三要早很多，秦瑾言不知道她在这里等了多久。
她只是听桑悦己说了，学校论坛上有人扒出来，昨天晚上张格格出不去校门闹了好大一通，最后是他母亲神色慌张地赶过来，加急给她办理了住校。
“秦瑾言，你满意了吗？”
月色下，少女就那么直直地站在不远处，眼神锐利地瞪着秦瑾言。
一模一样的问话，让秦瑾言不禁感到熟悉。
同样的语句，似乎陈翰舟也说过？
明明是自作自受，为什么这些人总觉得他们的悲惨下场是自己导致的？
然后反过来问她满不满意？
“我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满意。”
秦瑾言不打算给张格格任何忍让，因为就算张格格过得再惨，她也不欠张格格的。
“你不满意，我没有继续装聋作哑，让你父亲那个蛀虫在集团公司里头继续啃食！”
“你不满意，我毁了你的美好生活，即便那本来就不该属于你。”
从个人角度来说，秦瑾言其实很不愿意跟张格格说这些。
她没有教育张格格的义务，可被一个人阴魂不散地缠着，确实也挺烦。
如果是之前那种嚣张的样子，她还可以大不了打回去。
可现在张格格这委委屈屈，又愤恨不甘的小白花样子，看得秦瑾言实在是不爽。
“我没有欺负你。”
“那些人也只是把你对他们做的事情还给你。”
“为什么你可以那样对他们，他们就不能反过来用同样的方式对你？”
面对秦瑾言的质问，张格格突然大喊一声。
“那不一样！”
“他们都是贱民！我爸说过，这个社会是分层级的！那些贱民就该过那样的生活！我跟他们不一样！”
这句话说出来，秦瑾言感觉到一阵恶寒。
也就是在学校，不然同样的话张格格去街上说，大概率会直接挨打，也有可能被送进精神病院。
“来来来，让我看看您是多长了一双眼睛还是多了一个鼻子？”
“难不成您身后有隐形的大翅膀？是我眼拙没看见？”
桑悦己简直要被气笑了，她走上前，目光审视地望着张格格。
桑悦己本来就不是个内敛的性子，此刻更是直接在女生宿舍楼门口吆喝起来。
“走过路过都不要错过啊！”
“让我们一起看看格格的风采，欣赏上等人的魅力。”
“付费参观前朝余孽了啊！请大家按照三六九等自动站好排队。”
桑悦己这么一吆喝，还真有不少凑过来看热闹的。
面对周围人打量，张格格下意识遮住了脸。
桑悦己走过去，一把拽下张格格遮脸的那只手。
“别躲啊！给大家看一看！”
“怎么？我们这些贱民不配看上等人？”
“你不是刚才还很骄傲吗？现在躲什么？”
张格格急得快哭了，最后竟然将一切怒火都归到秦瑾言的头上。
“都怪你！都是你！”
秦瑾言本来都不想吭声了，可张格格硬要往前送。
“行！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被污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一定会再好好查一查你父亲，深挖一些能增加量刑的证据，并且坚决不接受和解！”
“张格格，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守恒的，你父亲占了他不该占的，就会有人因此少了不该少的！”
“你现在至少还能站在我面前，但那些因为你父亲遭受苦难的人又该怎么说？”
秦瑾言没有再理会张格格，直接带着桑悦己进了宿舍楼。
晚上的时候，陆之渊给秦瑾言发了信息。
显然，女生宿舍楼门口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陆之渊旁边有陆柯这个大喇叭，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晚上的时候，秦瑾言还接到了苏御的电话。
之前商量的讲座，她依旧是记着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
“我现在每个月有一个周末可以回家，我看了下，26号，也就是下周六，可以吗？”
苏御：“好，以你的时间为准。”
秦瑾言：“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安和也会去吗？”
苏御：“她当然会来，只是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
秦瑾言：“你说。”
苏御：“我最近又调查了一下，发现这样的女德班还有不少，所以这次的讲座能不能公开？当然，你完全可以拒绝，因为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一种二次创伤。”
秦瑾言沉默了几秒。
她并没有直接答应苏御，也没有立马拒绝苏御，而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苏御，你为什么要关注这个？”
无论是钱，还是名……
苏御能从这件事中获得什么呢？
甚至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家长本身也存在问题，苏御跟他们沟通，估计也不会很顺利。
这件事对于苏御来说，基本算是吃力不讨好。
可苏御还是做了。
“因为医者仁心，我不能救世，但我想救人。”
“她们的人生，不该是那样。”
苏御的回答很官方。
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秦瑾言会信。
“好，我们请电视台来吧。”
秦瑾言做事的态度一向如此。
要不然不做，要做就彻底做好。
既然要宣传，那就放开了宣传。
如果真的能帮助更多的人，她也必将不遗余力。
苏御有些惊讶。
因为他本意的公开，也只是说在北城内，允许并号召更多的人参加，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受害者和受害者的家属。
没想到，秦瑾言比他想象中要更有勇气。
“谢谢你。”
“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