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这些人害怕，主要是秦瑾言从进公司大门开始，每一步他们都没猜中。
这种没猜中，不仅仅是指没有猜到秦瑾言要做什么，还包括没猜中秦瑾言为什么这样做。
一开始给员工福利，他们以为秦瑾言又像之前一样，是希望有个好口碑，想要借此笼络人心。
谁知道，秦瑾言既要笼络人心，也要借此做实验，为后续优化服务提供实践基础。
接着，秦瑾言只加价百分之三十的操作又让他们觉得痛心，以为秦瑾言是妇人之仁，要做慈善，可没想到秦瑾言是要借此抢占所有市场，把货物倾销一空的前提下，还给自己博个好口碑。
最为关键的是，秦瑾言还没打算放弃挣钱，只是挣钱的切入点跟其他追求短时间内以商品本身牟取暴利的商家都不同。
他们卖的是服务，挣的是有钱人的钱。
有钱人不在乎你涨价多少，对于他们中的一部分，钱只是个数字。
他们在乎的是你的服务好不好，能不能给他们提供舒服的花钱体验。
至于这一步要怎么验证？对应的当然是最开始的员工配送验证。
环环相扣，每一点都不落下。
而且别人不了解，李晨光却十分清楚。
秦瑾言这次给部分配送人员转正编的操作，也是她在掌握秦氏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换言之，秦瑾言也是在进行一次人员筛选。
人都是会伪装的，平时的刻意表现，报告上的美化粉饰……
这些东西都无法避免。
可在危机时刻的选择和勇气不会骗人。
即便她知道，能在这个时候选择站出来的基本上就两种人——
一是，生活过不下去的。
二是，有所图，想赌一把的。
可对于秦瑾言而言，这两种都是他要的人。
第一种，她欣赏他们破釜沉舟，能够背水一战的勇气，她愿意拉这种人一把。
第二种，她不怕有所图，因为她给得起，这种有魄力的人，最适合开疆拓土。
李晨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现在已经说不清秦瑾言是一石几鸟了。
最关键的是，秦瑾言从头到尾都面色如常。
包括感觉到他们几个年长者质疑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改变。
这只能说明，从一开始，秦瑾言就考虑得特别清晰。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更有绝对的自信和把握能够得到想要的。
所以其他人的看法和目光对于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行，我们这就按照您的说法一一落实。”
李晨光略微思索了几分钟，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分配了具体的任务。
管理人员，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的，他们也需要干实事！
秦瑾言安静地听着，没有在李晨光分配任务的时候插任何一句话。
她既然选择了李晨光作为自己的心腹助手，就会信任李晨光，让李晨光放手去干。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会给足李晨光空间。
等到其他的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正事办完。
李晨光才把秦瑾言请到单独的办公室，开口说道。
“夏岩那边的证据已经搜索完毕，他前段时间为了套钱，干起事情来就没那么谨慎了，现在咱们手里有的把柄，足够他进去。”
“而且你那位陆同学说的也没错，这里面张胜也参与了很多。之前我们一直拿不到有力证据就是因为那些空壳公司的法人并不是夏岩的亲属或熟人，我们虽然知道幕后真正的受益人或者说掌权者是夏岩，但却一直抓不到他跟台前人的关系。”
“实际上，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的关系，是通过张胜建立的。”
“而且这里面也的确涉及离岸架构和代持协议。”
说到这里，李晨光深吸一口气。
因为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更加严重，也更加可怕。
“秦董您应该也知道，秦氏的根基是地产以及基建类项目的合作，这也是我们这些年来发展的根本。”
“所以夏岩的这一手境外转移，不仅涉及秦氏，还涉及国有资产流失。”
坦白说，这一点倒是真出乎秦瑾言的预料。
“你觉得夏岩自己知道这个情况吗？”
秦瑾言望向李晨光。
毕竟是共事了那么多年的同事，秦瑾言相信李晨光也十分了解夏岩。
了解夏岩在事业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或许有人会觉得知情和不知情的差别不大，反正他都做了。
但在秦瑾言看来可不是这样。
不知情，他做了，那是他蠢，是他法律意识淡漠。
但如果知情，他还做……
那他是真该死！
李晨光思索着，最后给出一个十分客观的答案。
“一开始可能不知情，他是一个非常重利的人，怎么对他自己有利，就怎么来，甚至还有可能他是被人做局，带进圈子里的。”
“但夏岩绝不是一个蠢货，即便一开始进了套，后面也肯定会有所察觉，到了这个时候，不知情也会变成知情。”
“只是我觉得他可能跟很多人一样，存有侥幸心理，觉得是有问题，但问题不大，或者说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以及被发现了，他觉得也牵连不到他自己，毕竟在前面顶着的，都是张胜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秦瑾言工作交接变多，李晨光也有些受她影响。
考虑问题的时候尽可能地全面，尽可能地想到所有情况，然后再进行分析。
秦瑾言点了点头。
“所以，是又蠢又该死啊！”
李晨光没吭声，即便知道这对父女之间的恩怨情仇，此刻听到秦瑾言这么说，他还是有些……
毕竟，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位父亲。
李晨光下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对自家姑娘好一点。
对面的秦瑾言思索着。
这刀，肯定是要落下去的。
只是什么时候落下去好呢？
李晨光适时地在旁边开口。
“现在因为甲流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我们这个时候动手是不是有点儿……而且执法人员也是人，他们也……”
一句话让李晨光说了个支离破碎，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措辞。
但他相信秦瑾言能理解他的意思。
果然，秦瑾言抬了抬手。
“我没打算现在动手，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动手最痛快，给他的打击最大，毕竟他还有场好戏没看呢。”
李晨光有些听不懂了。
什么叫还有场好戏没看？
他说话支离破碎，秦瑾言至少还能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到了秦瑾言这边，就是完全打哑谜了。
如果放在之前，他觉得自己跟秦瑾言还不熟悉，肯定是不好意思问的。
可现在，李晨光觉得凭借自己优秀的工作能力，有跟秦瑾言对话和提问的资格。
“什么好戏？”
李晨光睁大眼睛望向秦瑾言，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他可太好奇了。
也太喜欢看戏了。
关键是，每一次秦瑾言设计的戏，都格外精彩刺激！
秦瑾言没有直接回答李晨光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广安宁医疗器械厂的货现在是什么价格？”
“他们现在已经卖到了十五倍，而且还在加量生产，我估计他们手里可能还另外囤了一批，等着更高的价格抛出去。”
李晨光回答得很快，因为他也一直在关注那边的动态。
秦瑾言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因为她太了解陈翰舟了。
现在陈翰舟说不定已经高兴得快要疯了，而且估计要不了多久，陈翰舟就会想方设法地来她面前找存在感。
在陈翰舟的眼里，这种行为叫做打脸那些有眼不识泰山的女人，也可以勉强称得上一句——莫欺少年穷。
可在秦瑾言看来，无非就是小人得志罢了。
秦瑾言望向李晨光，循循善诱道。
“有时间的话，你可以计算一下他们的产量和产能是否匹配。”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晨光还没反应过来。
可他仔细一琢磨，就有些明白其中的弯弯绕了。
夏岩和陈翰舟他们接手广安宁医疗器械厂的时候，那就是个烂摊子。
别的不说，光是人员整合以及设备检查维修都要花很久的时间。
就算他们砸了大价钱下去，兵贵神速，效率极高，按理来说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产量。
秦瑾言看李晨光神色变化，就知道李晨光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了。
接着，她继续说道。
“在一堆基础条件不健全的情况下，还想要保持这么高产能的方法，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李晨光点点头。
“降低质量。”
把合格的东西和不合格的东西放在一起卖，减少残次品的量。
甚至把所有的残次品也当做合格品，全部都卖出去。
李晨光顿了顿，然后又说道。
“我现在甚至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合格品？拿出来的东西能不能通过质量检测？”
秦瑾言笑了笑。
这个答案，无论是她，还是李晨光，都格外清楚。
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人心惶惶，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可真的没有秋后算账那一天吗？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