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陈翰舟又收到了夏岩打来的电话。
事实上,这三天里他也没有闲着,夏岩的短信一遍接着一遍。
而且陈翰舟还知道,夏岩已经去问过对面的财务了。
只是因为对面的财务早就跟陈翰舟沟通好,所以给出的回答同样无懈可击。
很明显,夏岩并不相信陈翰舟,最有利的证据就是他私下还去调取了银行的打款记录。
可陈翰舟有了秦瑾言他们的提醒,又怎么可能会因小失大?
这个打款记录恰恰证明他没有说谎——不仅仅是夏岩的钱没有到账,连陈翰舟自己的钱也没有到账。
“连按时打款都做不到,你找的到底是什么买家?”
夏岩一上来对着陈翰舟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陈翰舟也不吃她这一套。
“人家出价高啊,当初合作你不是也同意了吗?合同你不是也看了吗?”
“既要出价高,又要打款快,还要事事都按照你的意愿来……许愿池里的王八也不能这么折腾吧?”
陈翰舟面对夏岩,也带上了讽刺的语气。
现在全国的局面都已经被控制住了,陈翰舟听说秦瑾言他们都已经复工复学了。
这也就意味着夏岩的好日子到头了,他自然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这三天内夏岩都没有断尾求生,没有跑出国去,再往后他估计跑出去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陈翰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真的要害死我?”
夏岩气急败坏地咒骂着陈翰舟。
对此,陈翰舟倒是一点都无所谓。
他就是要害死夏岩又如何?
毕竟夏岩不死他怎么拿走那么多本不属于他的钱?
说到底,他们这些人都是阴沟里的老鼠。
出生在这样的地方又不愿意努力去往上爬,那就只能互相撕咬了。
倒也不是他们想吞食同类,而是他们只有吞食同类这一条路最好走。
“陈翰舟!你别忘了,是我一手把你扶持起来的!包括你怎么能接触到秦瑾言,吸引到秦瑾言,这些也都是我有意引导的。”
“如果没有我,你觉得会有你的好日子吗?”
“你就是个白眼狼,我养条狗都比你忠心!”
夏岩越往后骂得越难听,可对于陈翰舟而言,这些早就不重要了。
他挂断了电话,没有再理会夏岩的发疯。
夏岩说的没错。
上一世也是他引导着陈翰舟和夏婉安策划了这一切。
夏岩想要秦氏集团,因而把秦瑾言这个已经培养好的模范老婆拱手送给陈翰舟。
要说夏岩对陈翰舟没有要求,那也不至于,只是他对陈翰舟的要求,恰好和陈翰舟本人形成了完美契合。
毕竟夏岩想要做的,就是在不违法、不伤害秦瑾言性命的条件下,彻底毁了秦瑾言的一生,把秦瑾言困死在一个四方的小天地里,让她当牛做马被磋磨一辈子。
送给陈翰舟,恰恰是最完美的选择,因为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老婆,他也善于控制一个这样的老婆。
上一世,夏岩、夏婉安和陈翰舟三个人可以说是臭味相投,没有一个人无辜,而且三个人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至于秦瑾言……
只能说任何游戏都有失败者,尤其像他们这样已经有三个获胜方了,没有失败者怎么可能?
陈翰舟的确有些怀念上一世秦瑾言这样百依百顺的老婆,但他更喜欢这一世的自己,毕竟在吞食的两个同类之后,他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以后他想要多少个秦瑾言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而且他还可以换着来!
午休的时候,秦瑾言接到了王泽仁的电话。
执法部门已经行动了,不管是夏婉安还是夏岩都不可能逃脱。
对于这个结果,秦瑾言并不意外。
国家不可能因为一个甲流就让所有一切彻底乱套,要恢复秩序只是时间问题。
在各项应急措施接连启动的情况下,恢复正常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坦白来讲,秦瑾言此刻的内心有点五味杂陈。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十分开心的,可或许是由于经历的太多,她现在竟意外地平静。
陆之渊似乎也接到了消息,中午的时候跟秦瑾言一起吃饭,他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结果是你想要的吗?或者说满意吗?”
秦瑾言摇了摇头。
“陈翰舟还在外面过得潇洒,只是成功了一部分而已。”
秦瑾言一向分得清。
她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也知道应该恨谁。
只是在某些情况下她也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以及利弊取舍。
她不会放过陈翰舟,正如陈翰舟上一辈子也没有放过她。
只是她必须等一个机会……
过了没两天,秦瑾言接到消息说是夏婉安和夏岩都想见她一面。
秦瑾言答应了。
当然,这可不是为了那点秦瑾言根本不在乎的血缘关系,而是她有了其他的打算。
秦瑾言最先见的是夏婉安。
明明不久之前还见过,可夏婉安就好像是突然老了几十岁。
看得出来,她在这里过得并不算好。
倒不是说这里存在虐待犯人的情况,秦瑾言知道,夏婉安的苍老来自那种巨大的身份落差,以及从云端坠入地狱的心理折磨。
被抓来的前一天,她还坐在办公室里,被人毕恭毕敬地叫着夏董,她晚上做的都是走向辉煌人生的春秋美梦。
可现在。这份美梦破碎了。
她不仅仅没有走上辉煌人生,反而把自己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全都赔了进去。
夏婉安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国家方面有意去立一个典型,以示警示。
夏婉安恰好是最佳人选。
因为广安宁医疗器械厂货物的定价实在是过分虚高,很明显是在发国难财,另外还存在残次品销售的各种情况,外加上广安宁医疗器械厂内部没有按照通知实施消杀,反而为了大量生产依旧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工作运转,从而导致多人感染。
桩桩件件垒起来,抓她一个夏婉安肯定是不亏的。
毕竟,夏婉安有实际从中获利。
可夏婉安依旧觉得不服。
凭什么?为什么?
往小了说,她刚接手广安宁医疗器械厂,也没太长时间。
往大了说,全国上下做同样事情的人肯定不少,顶多只是那些人没她心狠……
怎么她就成典型了?
夏婉安想不通,也不明白。
直到看见秦瑾言,她心中的恨意更是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秦瑾言坐在对面,衣冠楚楚?
“秦瑾言,你觉得你赢了吗?”
夏婉安怨毒盯着秦瑾言。
秦瑾言摇了摇头。
“我不觉得我赢了,因为还有一个该死的人依旧在逍遥快活。”
“但我知道,你输了。”
夏婉安眼睛一转就知道,秦瑾言指的那个人是陈翰舟。
闻言,她笑得愈发嚣张,
“是啊,现在看起来是我输了,可到最后你也没有得到陈翰舟的心。”
“让他死心塌地愿意奉献一切的女人,是我。”
夏婉安笑得很放肆,秦瑾言的眼神中却满是悲悯。
这是秦瑾言第一次对夏婉安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恨过夏婉安,怨过夏婉安,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夏婉安可怜过。
“夏婉安,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我的印象中,你从不是一个靠男人的喜爱来获得自信的女人。”
夏婉安刚才说的那番话,就好像是被夺舍了。
可秦瑾言知道,这只是因为夏婉安实在是没有底牌了,而夏婉安本身又太想要赢。
夏婉安沉默了。
是啊,她居然变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可是如果不比这个,她还有什么能够比得过秦瑾言呢?
她们有同样的垃圾父亲,却有不一样的母亲。
其实她没有说过,她真的很喜欢秦瑾言的母亲,秦悦笙。
那个女人,所有的爱都是大方无畏,无论是对秦瑾言还是对身边的其他人。
她的爱,永远拿得出手。
所以秦瑾言也是如此。
反观自己,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从一开始就要躲躲藏藏……
后来她不断的努力,试图向夏岩证明自己,可结果也是徒劳。
最后,她放弃了这种愚蠢的行为,以为踩着男人上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料,终究只是黄粱一梦。
“算了,不比了。”
“比不过,我认了。”
夏婉安闭了闭眼睛,终究是长叹一声。
秦瑾言却再次摇头。
“我们只能算是平手。”
“如果硬要细细拆分来比,那输的人只会是我。”
秦瑾言没有谦虚,也没有说错。
因为她比的是两世。
上一世,夏婉安是最后的赢家。
这一世,她也只是险胜一筹。
更何况,夏婉安比起她来说拥有的太少了,拿着那么点的底牌,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足以证明夏婉安的魄力。
秦瑾言知道自己拥有什么,也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
她不同情夏婉安,但也不会踩夏婉安一脚。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秦瑾言突然开口问道。
夏婉安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不就是为了看我失败落魄的样子吗?”
“现在你看到了,感觉怎么样?”
秦瑾言摇了摇头。
“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