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收到这个消息时,才知道他爹为了见她,把宁老太傅的寿宴都提前了。
宁尚书请旨时说,一来是为了庆贺宁宴中榜,二来宁老太傅六十大寿将到,两件喜事要一起办了。
有老太傅六十大寿这个由头在,求让宁阳来一日,谢澜不好拒绝,毕竟等宁阳正式封后就不好回娘家了。
宁老太傅也出言,说是想念宁阳,一口一个让宁阳最后一次承欢膝下,谢澜不管心里情不情愿,也得点头。
谢澜想着,宁阳回府也就一次,应该不会影响他的计划,毕竟之后若是再让宁阳回去,可就是宁家没分寸、不懂事了,他是万不会点头同意的。
给宁阳通报消息的是蒋公公,他将话带到后,就要打道回府,可宁阳忽然问了他一句:“今儿怎么是蒋公公来走动,穗儿呢?”
蒋公公迟疑了一下,“呃……回宁小娘娘的话,穗儿姑娘她这两日身子不爽,皇上让她休息两日。”
“哦?病了?”
“是。”
“请太医看过没?”
蒋公公道:“一个下人而已,犯不着请太医,她自己躺两日就好了。”
宁阳轻哼了一声。
这哪是犯不着请太医,这分明是没病,耍矫情呢。
宁阳也懒得点破,道:“罢了,随口问问而已,皇上既许我回家给祖父过寿,我也要去谢恩,就与公公一道走吧。”
“诶不……”
蒋公公忙道:“宁小娘娘,您就不必前去了,皇上交代过不劳烦您走这一趟,再说,皇上这两日政务也是繁忙的很。”
见他这反应,宁阳心下了然,定是穗儿在谢澜身边陪着呢,她一过去,刚才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宁阳每在谢澜面前闹穗儿一次,穗儿私下里便又要与谢澜闹一次,想来宁阳过去,谢澜也心烦。
“好,那我就不过去了,有劳蒋公公。”
蒋公公一走,宁阳就喊月白道:“月白,快将前些日子的赏赐都收拾好,明儿我们回家。”
月白听到能回府,眼睛都亮了。
但是收拾完后,看着满满当当的包袱,有些无奈道:“姑娘,东西有点多。”
是有点多,月白一个人搬不过来。
宁阳:“去让马车明儿来接,到时候让外头做事的太监帮着抬,到家门口了,自然就有家丁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人手不够确实是个问题,到时候得了空,我得去亲自挑几个信得过的人。”
谢澜给的几个侍女,还有在外殿做力气活的太监,宁阳并不敢深用。
在宫里,用人是重中之重,稍有不慎,便会被身边人背叛。
月白期望道:“要是能把红枫也带来就好了。”
红枫和月白一样,也是陪着宁阳长大的婢女,当初是因为谢澜说,红枫性子闹腾,不好带进宫,还说进了宫会给她安排更合适的婢女。
宁阳承认,红枫是个跳脱一些的性子,但是该有的规矩定然是有的,谢澜之所以如此,就是想让宁阳身边能用的人少一些。
人不够,自然就会深用他安排的人,以后他们想问什么做什么,也都方便。
当然,这大概率是穗儿的主意,不过反正在宁阳眼里,他们也是夫妇一体的,而她自己,自然是跟谢澜人狗殊途。
宁阳想了想,计划道:“说的不错,我说什么也要把红枫带来,至于别的……嗯,得力太监也得去挑一挑,外头做事的倒无所谓,主要是这能进屋里头的,必得看仔细了。”
***
翌日。
宁阳起了个大早,快速收拾了一番就坐着马车出宫。
快到家时,后头就追上来了一辆马车和一匹单马。
马车里是宁老太傅。
单马的马背上是宁尚书。
两人皆是下朝归来。
三人在门口一道下了车,宁尚书心中宽慰,道:“阿暖,你来的早,正好爹有要事与你说。”
宁阳知道他要说什么,“女儿也有事要与爹和祖父说。”
宁阳笑着,眼里闪了闪精明的光。
宁尚书和宁太傅对视了一眼,两人完全猜不到宁阳要说什么。
待三人进了府,府中魏氏和宁宴听说宁阳回来,都出来迎接,可宁尚书却拉着宁阳,对魏氏道:“夫人,你那些家长里短的等会儿再说,我和父亲先与阿暖说点事。”
他是想说出自己感觉谢澜对宁家别有意图,想让宁阳谨慎点,这事得关起门说。
可魏氏听得来了脾气,“好你个宁若鸿,我许久没见阿暖,你跟我争什么先后?”
宁尚书名若鸿。
他一听魏氏喊他全名,也犟道:“魏舒皖,怎么说话呢!”
宁宴和宁老太傅都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嗯……因为……其实……
反正就这一幕在家中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众人都挺习以为常的,一般的流程就是魏氏会先喊了宁若鸿的大名,宁若鸿就会喊回去,然后两人再斗几句嘴,最后,以宁若鸿服软给台阶,魏氏下台阶来结束。
魏氏在外人眼里还是很规矩的大娘子,只在自家人面前会这样,几人都清楚就是宁若鸿自己惯得,所以谁也不插嘴。
但这次宁阳的反应却有点儿不太一样。
居然眼睛一热有点想哭。
想想前世,她三年多没与家人相处,再见就是远远见他们被押入地牢。
走近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长呼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打断了父母的拌嘴,道:“爹,就一起吧。”
“什么一起?”
“您要说的事,和我要说的事,一起说,娘和阿宴,一起听。”
随后,宁太傅立马表示赞同。
这老的小的都这样说,宁若鸿也就妥协了。
原本事关皇上,他是下意识地想说的人越少越好。
但说到底都是最亲近的一家人,也便罢了。
进了屋后,宁若鸿便要开口,宁阳却抢先道:“爹,我先说吧,若不出意外,我说的与您要说的,是一样的。”
宁若鸿有些意外。
“行,那你说来听听。”
宁阳:“我想说的事,很复杂,但若是简单概括,也就一句话——皇上容不下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