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一惊。
“有什么?暗格?”
“嗯。”
宁阳也爬下身看去,此刻的谢之朝整个人都进了床底下,面朝上,两手并用在抽开暗格。
宁阳朝床底看去黑漆漆一片,既看不清,她便也往里探去,谢之朝见状便牵住她一只手,将其带过去,摸到了暗格开关。
“果真……暗格设在此处,那也确实够暗了。”
谢之朝:“若是能轻易被翻找到的暗格,便也不叫暗格了。”
谢之朝边说着,便将那暗格彻底抽开,他摸到里面是一卷丝帛。
触碰到的那一刹,心跳猛地加快了一下,像是有百种心绪直冲心头,难以言说。
他将东西放入怀中,又把暗格复原后,对宁阳道:“出去吧。”
宁阳在外侧,要先往外挪,当她半个身子都爬出去后,正准备起身,忽而身后谢之朝伸出一只胳膊来,将她歘地捞回去。
宁阳只觉得一阵眩晕,随后就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下意识要出声质问谢之朝犯什么病,可身后人先一步将她嘴巴死死捂住,而后用极轻的声音在她耳侧道:“来人了。”
宁阳听他这么说,立刻静下声来,连呼吸都不敢太大。
果然,下一秒就传来开门声,但这次不是有人偷闯承明殿,而是谢澜回来了。
脚步声有好几人,听得出开门的是小太监,随后进门的是谢澜。
下人熟稔地将灯点了起来,点完外头的,又来点里侧的。
屋内暖光亮起,宁阳侧躺在床底,看到两个小太监点完了灯就绕过屏风走了出去,屏风外,有三人。
是谢澜、蒋公公和穗儿。
宁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按照时间算,谢澜此刻应该还在前头与北境使团饮酒谈事,不该会这么快结束啊。
谢之朝明显感觉怀中人吓到僵硬,他还有心情打趣道:“是不是后悔方才没早走?”
虽然声音极轻,是贴着宁阳的耳朵宁阳才能听清的程度,但她还是惊讶谢之朝怎么还敢说话的。
她稍稍转过头去,对着谢之朝笔了一个“嘘”的手势。
谢之朝不以为然,还笑得一脸顽劣。
他不仅不改,还继续说:“若是真被发现了,便是命,只能提前弑君了。”
宁阳:“!!!”
在谢之朝眼里,那至关重要的东西他已经拿到了,虽然当下很多事情没有筹备好,但真被发现了,也只能杀了谢澜了。
而且这样杀,能杀个猝不及防,还比较容易,若是从外头攻进来,那还是需要筹备不少时间的。
反正两条路他都预测好了,不被发现那就在此躲一晚,查清一切后带着西南军名正言顺推翻谢澜自然是上上策。
但宁阳哪里有他这般坦然,如此情景,是个正常人都会有下意识的紧张。
而且她还是在外侧的,真要被发现,第一个看到的还是她。
谢之朝觉得怀中人都紧张到发抖了,于是又道:“放松点,我说了他若发现我就杀他,你怕什么?”
宁阳觉得天都塌了。
谢之朝是真的意识不到她的紧张有一半是因为他总开口说话吗?
她想要转过去捂住谢之朝的嘴,但是又怕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干脆两眼一闭直接装死。
谢之朝见宁阳铁了心不理他,总算消停了点,他揽住宁阳的那只手,默默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双眸如鹰般警觉。
宁阳感到谢之朝终于安静下来,且谢澜等人暂时也没有察觉异样,才稍稍放松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到谢之朝护在自己身前的胳膊收得愈发紧了。
许是有些好奇,她又睁开了双眼,便见那好看到过目不忘的手中攥着匕首,手背青筋根根分明,显然是用了力道的。
宁阳想,若是谢澜真的察觉异样,低头下来查看,这匕首怕是会直接飞出去,扎在他脑门上。
虽只是想象中的画面,宁阳还是下意识抿紧了嘴,仿佛真的会有血液飞来。
想到这里,她已经从方才的紧张害怕,转变为了有些许兴奋。
发现就杀,不发现就躲一晚,有什么大不了?
至此,她的心态算是跟上了谢之朝。
谢之朝又忽而感到怀中人再度松懈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缓了些。
她平静下来的速度还是比谢之朝预想的快,看来跟他上一条船的女子,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其实从谢之朝发现在此之人是宁阳的那一刻,他心中就隐隐敬服了。
肖松给他的消息是谢澜派了六个侍卫将她禁足湖心殿,即便有肖松这个内应在,宁阳要逃出来也并非轻而易举,可见是动了脑子的。
虽然他还不知宁阳找宝库钥匙是做何,但只要她要,他便会帮。
两人均已调整好心态,在床下侧躺着,无形中的默契程度悄然攀升。
然此时外头三人没有察觉丝毫异常。
谢澜今夜饮了不少酒,揉着太阳穴坐下身来,脸色很差。
他啪地拍了一下桌案,怒道:“朕以前怎未发现,静安是如此不识大体?!”
今夜宴请北境使团不仅提早结束,而且还是不欢而散,全都是因为静安长公主。
席面上不出意外地谈到和亲一事,如此席面,静安长公主和怀安长公主都是在场的。
谈到和亲,话锋自然而然落到静安身上。
远去他国,自然不会有哪位公主是真心想前往的,但难过也都是私下,而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了脾气。
静安直接当众摆了脸色,尤其是看到北境使团的众人体格壮硕,留着络腮大胡,说话行事间毫无君子之范,一副粗狂又上不得台面的武夫模样,她更是满心厌恶。
她喜欢的向来是文人君子,满腹经纶,出口成诗的男子。
更何况,她也早有心上人,早些年的科考状元陆平江。
皇兄明明说过,待过些时日,会给陆平江洗清了冤屈,从流放之地接回来,她一直在等。
凭什么一无是处的怀安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她等了那么久,却要等来去北境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