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宁阳?”
肖竹不解道:“她不是住在湖心殿,怎会看到承明殿的事?还是皇上玩野的了?”
“咳……”
旁边孱弱的身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这主仆两个,一个比一个口无遮拦。
谢之朝又睨了肖竹一眼,肖竹识趣地退到后面。
谢之朝起身换了个说正事的语气,对另一人道:“东西虽没找到,但本王已将别处都排查,只余承明殿一处,想来是在其中。”
“那只能再寻机会了”,那个孱弱身影上前一步,暗中依稀可见他身着道家长袍,继而恭敬道:“王爷,还需尽快将其找到,我们日后才能名正言顺啊。”
“不急,棋盘太大,要整顿的地方还多,至于东西,本王会拿到。”
“有王爷此言,在下就安心了,只是那宁丫头,真看到了那些?
谢之朝点头。
老道士叹了口气:“也好,宁家也算是清流门第,在朝堂上又举足轻重,若是这宁家姑娘能不被皇上蒙了心,连带着宁家走偏,那王爷日后也好将宁家收作己用。”
谢澜饶有兴致道:“本王也很好奇,她日后对谢澜态度是否会有变。”
“那就劳烦王爷多留心一二。”
老道士言罢退去,只留下肖竹。
肖竹想要分忧:“主子,要不要属下也潜去宫中帮忙找找?”
谢之朝侧目,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你也在宫中长大?”
“属下没有。”
“那你说什么?”
肖竹:“属下只是想替您分忧。”
谢之朝:“我每月给你那么多银子,若是你能分的忧,我会让自己受累?”
肖竹:“……属下多嘴。”
他才这样说完,结果下一秒又忍不住多嘴:“所以主子,宁姑娘也看到活春宫了,那是何反应?”
“你猜。”
“……”
***
湖心殿。
月白揉着脖子上红肿的穴位,委屈巴巴:
“奴婢真是没出息,居然就晕了过去,脖子上还被臭虫子咬了这么大一个包。”
宁阳:“……”
既然她以为是蚊子咬的,那就当是吧。
但很快,她又换了义愤填膺的表情:
“姑娘,奴婢真的不敢相信,皇上竟会那样!
他若不是真心待姑娘,当初又何必主动招惹?”
“自然是我有利用价值。”宁阳语气平淡。
“皇上还是王爷时,资质算是一般的,若非我宁家,他如何能这么顺利的坐上这个位置。”
月白语气有些害怕,“但方才奴婢听他说……他是要除掉宁家!为什么……”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给她的心上人报仇啊,她前世死前才知,那穗儿竟是陈家女。
陈家贪污案,是宁太傅和督查院联办的最大的一起贪污案,不仅仅是贪污,还牵扯了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更过分的是还牵扯到曾经颇受重视的三皇子。
牵扯到皇子,那就会涉及到党争,陈家最终被判满门抄斩,是当时还是四皇子的谢澜请命去办的,没想到那陈家嫡女竟是他心上人,他将人救了出来。
但这件事宁阳还不打算说出来,她只跟月白解释道:“自然是因为宁家太强大,在他眼里,太不受控了。”
她祖父宁老太傅的学生遍布朝堂,他爹兵部尚书身居要职,她外祖家手握兵权。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宁家对皇家的恩情。
宁老太傅对先祖皇帝有救命之恩,而宁阳对谢澜也有救命之恩,虽说是无意相救,但也是恩。
这样的宁家,在朝中说话的分量已经超过了谢澜这个根基尚浅的新帝。
这让谢澜怎么能忍!即便宁家忠心到骨子里,他也忍不了!
但偏偏宁家祖孙两代都对皇家有恩的情况下,宁家众人行事还极其低调,让人找不出错,饶是谢澜想削弱也无从下手,一不小心就会落个心胸狭隘,不容恩臣的名声。
只有捧杀,唯有捧杀。
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宁家挟恩图报,自视过高,目无君主,目无臣民。
最后人人得而诛之。
前世他就成功了,不是吗。
可月白依旧不解,她小脸惨白道:“皇上若是太忌惮宁家,那就不要给姑娘您这么高的身份了啊。”
“他不要名声吗?装爱我装了那么久,总不好自己戳破谎言的。”
他先前为了得宁家助益,那是真真将宁阳捧在手心里,满京城都只四皇子谢澜对宁家大小姐情深不能自已,再加上一层恩情,宁阳都被她捧到天上去了。
就连她明明不到入后宫的年纪,谢澜为了能与她常相见而专门建了这湖心殿,众人都不足为奇了。
宁阳见月白面色焦虑,看着她的目光还带着满满的心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宁阳道:“行了,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没多伤心,今日带你看这些,是告诉你我对皇上已无情谊,至于宁家,现在还好好的呢,你只需知道,我日后不管做什么,都是为我、为宁家找更好的出路,明白吗?”
月白其实还不太明白,但是她知道自己只要支持宁阳就行了,于是她用力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跟姑娘永远一心。”
宁阳点点头,面露一副倦态,让月白先退下了。
今日所看所说,月白要消化很久,而宁阳,则是在想一个人。
便是方才遇到的那个男人。
她回忆起今夜的那双眼睛,那阵香味,心中已有了大致的推断——楚王。
楚王谢之朝,本就三天两头泡在女人堆里的,身上有点艳香味很正常。
至于那类似烧香的气味,宁阳也有所猜测,那便是白云观。
宁阳知道一个秘密,那便是这极具盛名的道观白云观,其实是谢之朝的。
这个秘密来源于她的记忆。
但不是她前世生前的记忆,而是死后的。
宁阳死过一次才知道,所谓头七,是魂魄真的能停留七日。
她看到了死后七日内的一切。
除了看到白云观是谢之朝的秘密居所,她还看到了谢之朝带兵攻入,一路杀到谢澜眼前,摊开一卷先帝遗诏,正大光明的将谢澜踹下皇位。
她深深记得那双眸子,犀利而坚毅,有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当他看到她的尸体时,神色复杂,带着几分怜悯,似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记得他略带惋惜地嘀咕了一句:“可惜了,痴情无脑,但凡多撑片刻,本王也就顺手把你救了。”
宁阳人都没了还挨了他一句骂。
但他到底说的也没错,且宁阳心中还是感谢他。
不单是他替她杀了谢澜和穗儿,更重要的是,他登基后,放了宁家所有人。
谢澜不用的人,他都要用;谢澜用的人,他都要弄死。
他要的不仅是皇位,还要将这朝堂大换水,搅的地覆天翻。
思及此,宁阳又想起今夜的那双眼睛,与前世记忆交错反复后,她确信:是谢之朝,不会错。
既然她知道谢之朝终成大事,那这个大腿,是不是该想法子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