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尘的爪尖抠进冰塔外墙，新生的鳞甲在零下50度的寒风中发出金属疲劳般的呻吟。
九具跪拜的防化服尸体仍在不远处闪烁Ω形红光，像是某种邪教仪式的篝火。
他们到底是些什么？
自己又在其中充当着什么角色？
顾潇尘心中充满了疑惑，所遭遇的这一切也让他深感不适。
他的复眼突然捕捉到异常震动——三公里外的冰裂带中，五辆雪地摩托正撕开暴风雪，车灯在暮色中划出猩红的血痕。
“活体辐射源！十一点钟方向！”
那是……人类的声音。
嘶哑，亢奋，带着手术刀般的精准杀意。
顾潇尘的蝠翼本能地收拢，鳞甲缝隙渗出银灰色黏液，这是对猎物的垂涎生理反应所致。
直觉上，他认为对方是同类，但在生理上，那些人类便成了可口的食物。
当摩托队驶入五百米范围时，领头者的盖革计数器突然爆发出癫狂的蜂鸣。
那台改装过的仪器伸出六根金属触须，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般指向冰塔顶端。
“开火！开火！管它是人还是变异体！”
领头者的咆哮混着拉栓声刺破寒风。
在这些人类看来，顾潇尘则就是实打实、务必要铲除的威胁。
第一波弹雨到来前，顾潇尘的超声波已勾勒出弹道轨迹。
那是种他从未见过的子弹：弹头包裹着铅灰色陶瓷外壳，尾焰在空气中拖曳出荧绿轨迹，像是把死神的镰刀淬上了辐射废料。
“嗤——”
鳞甲被首枚子弹擦过的瞬间，顾潇尘感觉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刺入骨髓。
银灰色黏液沸腾般炸开，暴露出的皮肤迅速碳化，新生的副血管在皮下扭结成团。
他翻滚着坠下冰塔，尾刺在冰川表面犁出之字形沟壑，身后炸开的冰碴被子弹汽化成剧毒浓雾。
“换银弹！换银弹！”
在急促的催促声中，弹匣更换的金属撞击声如同死神的磨刀石。
顾潇尘的复眼裂变成十六个独立焦段，看清了第二波子弹上的铭文——每枚弹壳都刻着相同的警告：「杀尽所有会动的」，锋利的刻痕在“所有”二字上反复描红，连人类轮廓的简笔画都被打了个血红的叉。
求生的本能压倒理性，尽管他也没多少。
他迎着弹雨弹射而起，蝠翼鳞甲在千分之一秒内重组出斜面结构。
三枚银弹被弹道甲弹开，第四枚却贯穿了左翼根部。
当弹头接触银灰色血液的刹那，顾潇尘仿佛听到了自己基因链断裂的脆响。
“啊啊啊啊——！”
超声波与惨叫共振，整片冰原表面炸开蛛网状的裂痕。
一场屠杀即将拉开序幕。
五辆雪地摩托在塌陷的冰层中挣扎，顾潇尘趁机扑向最近的射手。
那人的瞳孔在夜视镜下扩散成黑洞，手指仍机械地扣动扳机，直到獠牙刺穿防弹衣的陶瓷插板。
银弹在喉管中融化的触感像吞下了液态闪电。
顾潇尘的食道壁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却在剧痛中感受到某种暴烈的快感——胃袋深处腾起的银焰顺着血管流窜全身，将入侵的辐射物质锻打成新的器官。
视网膜炸开血色提示：
【抗辐射表皮生成】
【代价：需定期摄入放射性物质】
【人类基因占比：92.4%→ 89.1%】
【警告！首次跌破90%临界值】
“怪物！你这该死的Ω级怪物！”领头者愤怒而又恐惧的咒骂混着柯尔特巨蟒的轰鸣。
顾潇尘的尾刺卷起雪地摩托残骸格挡，却在碰撞瞬间发现异常——飞溅的油箱碎片上，粘着半张烧焦的工作证。
【姓名：赵天宇】
【职务：普罗米修斯安保部队上尉】
照片上的人右眼戴着黑色眼罩，与此刻领头者缺失的左眼形成镜像。
“你们……都是实验品……”顾潇尘的声带因银毒侵蚀而沙哑，喉管喷出的血雾在半空凝结成冰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仿佛有个暗藏的沉睡灵魂在自己的意识深处。
他借着雪幕掩护突袭，利爪撕开第二辆摩托的防滚架。
驾驶员的后颈在扭打中暴露，黑色蝙蝠刺青在雪地反射下纤毫毕现——那刺青的翼膜纹路，竟与顾潇尘变异后的蝠翼血管走向完全一致。
“清除……必须清除……”领头者突然停止射击，机械义眼弹出激光瞄准线。
顾潇尘的超声波视觉里，所有幸存者后颈的蝙蝠刺青同时泛起生物电荧光，他们的瞳孔收缩成相同的竖线状。
“原来你们也是……”
话音未落，五具躯体突然同步爆开。
不是自毁装置的爆炸，而是基因层面的崩解——骨骼融化成乳白色黏液，肌肉纤维如海藻般疯长，最终坍缩成五颗跳动的肉瘤。
盖革计数器从领头者手中滑落，显示屏上的辐射值赫然指向顾潇尘的方位：
【辐射源编号：Ω-97】
【清除倒计时：71天】
当最后一丝银毒被代谢成冷汗排出时，顾潇尘在冰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抗辐射表皮让他的鳞甲泛着陨石般的哑光，而那些蝙蝠刺青的幸存者残骸，正在寒风中凝成五尊指向地心的冰雕。
他拾起一枚未击发的银弹，弹壳内侧的激光蚀刻在月光下显现：
【致我亲爱的97号，愿你永远保持清醒——林雪】
……
顾潇尘的蝠翼掠过辐射雪暴肆虐的冰原，鳞甲缝隙里嵌着的银弹碎片正灼烧着血肉。
三小时前那场遭遇战的残影仍在视网膜上跳动——幸存者小队后颈的蝙蝠刺青、自毁成肉瘤的躯体、盖革计数器上鲜红的「Ω-97」编号——
这些画面与掌心的婚戒蚀刻重叠，在颅骨内敲打出宿命般的韵律。
他要找到她！
这是即便失忆也刻在心底的执念。
“滋……滋……”
怀中的军用追踪器突然尖啸，震频穿透抗辐射表皮直抵副心脏。
顾潇尘的尾刺在冰川表面急刹，飞溅的冰碴在空中凝结成箭头形状，指向一座被冰封的Ω形建筑。
到了！
那里就是自己要寻找的地方吗？
她又是否在那里留下些什么？
细看的第一眼，顾潇尘心脏的跳动就猛然停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