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卓澜的语气不算太好，来人也语气不善道：“我不能来吗？他老冯家是名胜古迹，我得买门票才能进来吗？”
两人隔着窗对望了几秒，空气里不知名的情绪如暗流涌动。
汪卓澜起身去开外屋门，女人似乎还有很多发泄情绪的话想说，然而上前几步看见了她脸上残存的巴掌印，硬生生把那些带刺的话咽了下去。
两人相跟着进了屋，汪卓澜去倒水，女人则蹲在床边，仔细端详着**握着小拳头吃手的婴儿。
她的声音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她跟你小时候长得真像，白白净净的。”
汪卓澜“嗯”了一声，将热水放在桌上，把孩子抱起来放到了女人的怀里，“大姨抱抱吧。”
孙文语，比孙文馨大三岁的亲姐姐，汪卓澜在孙文馨的手机相册里见过她。
姐妹俩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年前，孙文馨正是坠入爱河脑子进水的时候，听不进任何劝说，两个人针锋相对话不投机，吵到最后彼此放了狠话。
孙文馨：「你这么看不惯我，以后就别联系了。」
孙文语：「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联系？要不是怕你被骗了，你以为我愿意见冯光斌？我愿意听你俩之间的破事？能说的我都说了，你嫌我烦，我以后也不管了。别叫我姐，以后过得不好，你别找我。」
孙文馨：「放心吧，死都不告诉你。」
十九岁的孙文馨不知人心险恶天高地厚，那么相信她的选择相信她的爱情，轻易说出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之词。
汪卓澜想，这大概是她那次没敢联系孙文语的原因。
她明明已经点开了孙文语的对话框，输入了一个“姐”字，却看到上次的聊天记录说：别叫我姐……
这几天，汪卓澜想过找一个帮手。因为冯家住的是平房，厕所是旱厕，她每次上厕所带着孩子非常不方便。把孩子单独放在屋里，又怕冯家人对她不利。
保护着这么一个脆弱幼小的生命，比保护首长还难。汪卓澜想过找孙文语，但她也因为那些聊天记录望而却步，但没想到孙文语自己上门来了。
见妹妹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孙文语主动开口：“我刷到他打你的视频了。”
汪卓澜点了点头，她光想着让大家都知道，留下一些证据，却没想到孙文语会因为这个找过来。
孙文语看着她还肿着的脸，眉头皱了起来，“还疼吗？”
汪卓澜连忙摇了摇头，演习的时候，她为了脱困，会咬牙卸自己的胳膊。执行任务时，被流弹击中，她带着枪伤能在雨林中追出二十公里，直至生擒歹徒。从训练开始，她就习惯了与疼痛为伍。
冯光斌这一巴掌虽然用力，对她来说跟蚊子叮一下也没什么区别。她是没想躲，不然他连碰都碰不到。
可孙文语看着心疼，眼圈蓦然红了，声音酸涩，“你才刚生完孩子，他可真下得去手。我早就说他这个人靠不住，你偏不听……”
说到这里，她忽然止住话头，“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他人呢？”
“出去了。”
“他爸妈呢？”
“还睡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
汪卓澜叹了口气，“我会和他离婚的。”
孙文语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必须得离婚，总不能等着被他打死，你可算做了个英明的决定。可是，他会同意吗？”
汪卓澜忍不住一笑，“他之前是不同意，现在，肯定是求之不得。”
孙文语激动道：“那还等什么？趁着他不在，咱们现在就走吧。万一他回来，我可打不过他。”
她说着便放下孩子，拉着汪卓澜让她赶紧收拾东西。
汪卓澜忙说：“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孙文语一脸不解。
汪卓澜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我现在走了，他们家一定会继续纠缠。我得留在这儿，和他们斗，直到他们从心底里怕了我，才会放过我和孩子。”
孙文语连连摇头，“你疯了？你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我能。有什么斗不过的？这世上就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汪卓澜眼里闪过坚毅的光，“他们都怕死，我不怕。”
孙文语一时无言，两年不见，她觉得妹妹好像变了个人。这种神情，是妹妹脸上从未有过的。可这张脸，又是无比熟悉的。
她不疑有他，只觉得孙文馨这两年来大概遭遇了太多事，性情都变了。
可她还是不安，“硬碰硬太危险了，先躲躲，等想到更好的办法再说。”
汪卓澜不同意，“能躲到哪儿去？”
“当然是回咱家……”孙文语脱口而出，随即便有些后悔。
大概她也觉得这个提议有些不妥，毕竟‘孙文馨’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家里的禁用词了。爸妈都狠心的说，就当她死了。孙文语知道，他们说这话的时候不是开玩笑的。
她抿了抿唇，“我现在在市里一家食品公司上班，租了一个房子。虽然是地下室，但有一张双人床，你、我、孩子，够咱们三个人住。等咱们到了那儿，你先养养身体把月子做完，然后再做打算。”
她看了看表，“我查了，十点钟有一趟班车路过这儿直达凡市，我们这就收拾东西，走吧。”
汪卓澜刚要说什么，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尖锐的警笛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窗外，直到白色的警车停在冯家门口。
汪卓澜告诉孙文语，“一会你什么都不要说，你也什么都别问，帮我看好孩子，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
孙文语忙问：“那你呢？”
汪卓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我要先应付一点麻烦。”
说话间四名警官已经从车上下来，他们推门进来亮出证件，“我们是凡市市局三队的警官，我姓赵，这是我的证件，谁是孙文馨？”
汪卓澜站起身，此时她已经换了副和方才截然不同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柔弱有些惊慌，声音微颤，“我是，请问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