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族老放下笔，说分家字据已经立好了，李兰香不识字，只能央求族老又读了一遍。
听完过后，她不解气的说道：“慢着！这分家没问题，但还有事儿要说清呢！老二，这以后你可得按规矩给我和你爹养老送终！不赡养老人，那可是犯法的，你懂吧？”
“按咱村儿的规矩，你要每个月孝敬我们二十块钱，再送二十斤粮食，五斤白面！”
“天冷了，得给我和你爹备冬衣，每人两件新棉袄！”
她一口气列出个清单，抬起手指头掰着算，“这点也不多吧？咱家可是把你养这么大了。”
祠堂里一阵吸气声，村民们表情各异。
二十块钱？这都快赶上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还有白面？这年头，白面可是精贵东西，谁家不是省吃俭用，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
王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内心懒得计较。
他拖泥带水废啥话，心里头早就打好了算盘——老子在这村儿呆不了几天，将来攒够钱，拍拍屁股就走，天高任鸟飞，没人拦得住我！
到时候他们想要赡养费？找得到他算他输！
“行啊！”
他痛快地一拍大腿，语气轻松得让李兰香一愣，“你说啥就是啥。”
这话一出，愣是喊停了祠堂里所有的唠嗑声。
大家全都吃惊地盯着王阳。
“这也太妥协了吧？”
“他这是认了？”
“这王老二，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到底是父母偏心，把他逼成这样的……”
躲在人群后面的何静，心里却有些黯然。
她想，王阳肯定还是想着以后会跟家里修复关系，不然怎么会答应得这么快？
不过，分家了也好，至少不用住在一起了。
只要以后王阳少喝点酒，别再把她往死里打，她就好好跟他过日子，再也不跑了！
王阳答应得痛快，祠堂里的气氛却有些微妙，大家谁也没料到这“王老二”竟这么轻易点头。
李兰香原本还准备扯着嗓子再骂两句，此刻竟有点愣住。
回过神来后，她却又不依不饶，正准备再挑点刺儿，王瘸子皱着眉头一把拽住她的衣袖：“走走走！回去，这么多人看着，你还嫌不够丢人？”
李兰香嘴里还骂骂咧咧：“丢人？丢啥人？我养个白眼狼就不丢人了？”
但毕竟村里人都用看笑话的眼神盯着她，王瘸子拄着拐杖硬生生扯着她，径直离开了祠堂，也没了继续作妖的机会。
王阳冷眼看着李兰香被拖走，正打算带着何静往回走，就听见一旁的王德贵叔叹了口气，道：“唉，小二，算了，不管怎么样，咱都一家人一场。”
“村东头那个牛棚，一直空着，你们就先住那儿吧，省得露宿街头。”
王阳微微一愣，没想到这老家伙居然关心他，于是低声道：“谢了，贵叔。”
他这个人一向是恩怨分明。
临走前，他眼神复杂地扫了何静一眼，甩下一句：“走吧。”
何静连忙跟上，步子不敢慢丝毫。
身后，还隐隐约约传来村民的议论声。
回到家，李兰香正跟疯狗似的，把王阳的东西往外扔，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不孝子！白眼狼！老娘白养你了！赶紧滚！拿着你的破烂滚出去！”
何静默默地走上前，一件件捡起地上的东西，尤其是王阳的衣服，她小心翼翼地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这个淳朴的女人，似乎已经忘了王阳曾经是怎么打骂她的，只记得今天在祠堂里，他替她说话，那一刻，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王阳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抱起被李兰香丢出来的薄被子和两斤苞米面，拽着何静的手就往村东头走。
何静一声不吭，直到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才低低地喊了一声：“疼……”
王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手。
前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惯了，哪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概念，一时忘了控制力道。
何静细白的手腕被他捏出了一圈红印，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刺眼。
“抱歉。”
王阳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却不小心瞥见了何静的脸。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柔弱。
八十年代的农村，没有浓妆艳抹，没有华丽的衣裳，可她就是美，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清纯之美。
这样好的姑娘，为何便宜了王阳？除了被原主偷看洗澡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这年头，将就屁股大好生养，但何静很显然，是白幼瘦那个类型……
王阳一时竟看痴了，直到何静开始麻利地收拾牛棚，他才回过神来。
这牛棚，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用几块木板和茅草随意搭起来的窝棚。
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地上一个简陋的土灶，连个完整的窗户都没有，四处漏风。
“艹！”
王阳低骂一声，赶紧上前帮忙。
两人一起动手，很快把牛棚收拾干净了一些。
何静虽然感激王阳今天在祠堂帮她说话，但毕竟被他欺负了两年，要说完全释怀，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两人之间依旧没什么交流。
王阳心里盘算着怎么跟何静提离婚的事。
他实在没办法接受一个没感情的女人当老婆。
可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
这女人也够可怜的，原主欠她的债，他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总得替他还一部分吧。
再说，何静娘家也不容易，现在把她赶出去，她还能去哪儿？
“哎，真他妈操蛋！”
王阳心里烦躁，“老子这辈子居然开始怕跟一个女人说话？”
他上辈子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这辈子居然被这么个破事给难住了。
“咕咕咕……”
一阵突兀的肚子叫声打破了沉默。
何静尴尬地低下头，从昨天晚上逃跑到现在，她粒米未进，又跪了那么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王阳烦躁地挠了挠头。
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我去山里弄点吃的，你在这等我。”
何静巴不得王阳现在给她一点私人空间，闻言只是点点头。
王阳说完转身朝后山走去。
八十年代的山里，物产丰富，野兔、野鸡、山蘑菇……
只要有点本事，饿不死人。
他前世没少野外生存，抓两只野兔应该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