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安静,大家安静!”
“书我足足印刷了一千三百本,虽然不至于在场的诸位人手一本,但几个人共看一本也就够了。”
宁安一边宽慰在场学子,一边有些惭愧和歉意道。
“只是,由于我先前囊肿羞涩,所以书印到三百本的时候,发现钱不够了。”
“于是后面这一千本书,印得就潦草些。”
“不过,不影响阅读。”
“还请诸位学子,多担待些,不要介意。”
此刻。
学子们都意识到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
书只有一千三百本,可在场的学子,少说有个四五千人。
而场外,还有更多的读书人,根本就不曾听说过如此振聋发聩的言论。
这也就意味着。
谁能抢到书,谁就能先睹为快,而且还能利用给其他人宣讲的机会来提升自己的名气。
不说别的。
拿着书,回到自己的家乡,将书中内容宣讲扩散开,少说也能借此成为家乡一县之地的名士。
于名于利,于己于人,都是一桩大大的好事。
宁安的话,让学子们觉得自己被小瞧了,顿时愤慨道。
“宁师言重了。”
“我等岂是那种只认衣衫不认人的势利小人?”
“书籍的好坏岂能以纸张的好坏来分别?”
“若书中是腌臜俗气之文,纵然是上好的桃花纸也难以掩盖它的恶臭。”
“可书中是圣言至理,就是最磋磨的草纸,那也会满室生香!”
学子们纷纷附和。
“这位仁兄说得对。”
“只有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之流,才会看重书籍纸张的好坏。”
“读书读书,读的乃是书中知识,不看文章,只管纸张,岂非本末倒置,买椟还珠?”
“对,没错,宁师只管分发就是!我等只求一睹为快!”
“......”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宁安指了指太学门口的方向,笑道。
“印书坊的韩掌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我已全权将书籍的售卖托付给了韩掌柜。”
“诸位前去求取就是。”
话音刚落。
一众学子争先恐后地转身向门口跑去,留下一地被踩落的鞋子。
宁安身旁,有大儒见此情形,不由赞道。
“昔年曾有一代雄主,为收谋臣之心,愿倒履相迎。”
“今日众学子落履争书,日后定将成就一段佳话。”
宁安闻之,笑道。
“先生谬赞。”
而后,宁安拱手道。
“天色已是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若有机会,再来同诸位先生论道畅谈。”
说完,宁安转身就走。
见状,有两个大儒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诶,宁师且慢!”
“我等已是老迈不堪,且身为先生,怎能和学子们争抢书籍?”
“实在太过有辱斯文,也太过难看。”
“宁师手中定有原稿,不知可否借我等一用?”
两位大儒的话提醒了众人,十几位老儒顿时围拢上来,把守住道路。
一副不给个交代不让走的架势。
宁安对此哭笑不得。
“诸位先生,何至于此。”
“不过是原稿而已,既然诸位先生要用,我借就是了。”
顾大儒见此,含笑抚须。
“宁师莫要多想。”
“诸位同僚也不过是求书心切罢了。”
“之所以求取宁师原稿,其实还是为了印刷一事。”
“我等身为太学官员,身负为皇上教导学子,选拔人才之责。”
“既然遇到明珠,岂有让它暗投之理?”
“宁师准备的书太少,而太学正好有官属印刷作坊,我等这才想助宁师一助。”
“至于润笔费用,宁师不必担忧。”
“本钱,印刷,售卖等无需宁师费心,所得利润有宁师七成。”
“如何?”
也就是说,太学负责出本钱,出工,出力,还带销售,结果反而是获利最少的?
甚至弄不好,太学这边算是给宁安白打工。
宁安不禁挑眉,诧异道。
“条件如此优渥,诸位先生应该还有别的要求吧?”
大儒们相视一眼,齐齐下拜。
“我等厚颜,请宁师入太学,为学子讲学!”
宁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还要就封呢,留在这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当一辈子教书先生?
那可不成!
“诸位先生折煞我了。”
“我尚且年幼,才疏学浅,实在是难堪大任。”
“告辞,告辞!”
宁安也不谈原稿的事了,直接对着众大儒一拱手,当时就脚底抹油,开溜!
“宁师,宁师!”
“再商量,再商量啊。”
可一众大儒都是老胳膊老腿的,逞口舌之力,难逢对手,碰上宁安这身强力壮的,却是拦都拦不住。
他们只能看着宁安扬长而去。
“不成,不能就这般算了。”
“民间再出英才,我等要禀告皇上,请皇上下旨,拔擢宁师为太学祭酒!”
大儒们愤愤跺脚,商量着对策。
......
且不提大儒们的想法。
太学门口。
宁安开溜之后,决定先来看看自家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饶是宁安早有预料,但没想到,还是远远低估了学子们所爆发的热情。
韩掌柜带领伙计们摆下的书摊直接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会儿。
韩掌柜正在按照宁安给他出的主意,主持拍卖书籍的仪式。
“诸位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书还有很多,都有,都有!”
“我家主公,已经全权把书籍的售卖交给了老朽,老朽保证,诸位都能有书看。”
却是有书生质疑道。
“这里人这么多,可书才多少?”
“我们可听宁师说了,总共就印了一千三百本。”
韩掌柜捻了捻着山羊胡,笑眯眯地解释道。
“是一千三百本没错,可老朽什么时候说,每人都能买一本了?”
学子们更疑惑了。
“老掌柜何意?”
韩掌柜笑道。
“既然一人一本不够分,那就几人分一本不就好了?”
“几个人轮着看,也不妨事。”
“我家主公虽意在传道,可正所谓,道不可轻传,没有诚意,没有诚心可不行。”
有人追问。
“如何才叫有诚意?怎样才算有诚心?”
韩掌柜爽快道。
“倒也简单。”
“价高者得,便是诚意,五人分一本,便是诚心!”
这么一说,学子们就反应过来了。
“老掌柜是让我们五人一伙,凑钱买书?”
“还要价高者得?”
“如此做法,岂不是奸商所为?”
“真是给宁师丢脸!”
韩掌柜不慌不乱,只是盯着说话那人冷冷道。
“那你可以不买!”
“古往今来,求道者历遍艰辛,只为一解心中疑惑。”
“岂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家主人虽愿意好心传道,可老朽这个做门客的却不能贱卖糟蹋了主人心血!”
“来人,记下这人相貌,打听其姓名籍贯。”
“今后我家主公的书籍,不许卖与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