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外，一片肃杀。
周泽感受着这种气氛，反倒心中火起，抬眸看向高坐龙椅上的母亲：
“陛下，儿臣想问你，自古以来，可有让皇子和亲的先例？”
“诸国当中，可有女子为帝的先例？”
声音震动朝堂，赵明空没有直接回应，突然站直身体，身影映照在身后《万国江山图》上：
“朕能扫除万千障碍，匡扶寰宇，便是敢打破束缚，敢挑战陈规，更敢为天下先。”
“朕以女子之身登临大宝，便是先例，朝堂宰辅为女子，也是先例。”
“皇子联姻和亲，亦可成为先例！”
她看向周泽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为大周天潢贵胄，享黎民供奉，国事交兵，自当做出一份贡献；
况且长幼有序，你为大哥，你若不去，难道还要让比你年幼的弟弟妹妹前往？
周泽，你连忠君体父，爱幼之心都没有吗？”
他这母亲，真是能说会道啊。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不知情者真以为他是个不忠不孝的混账。
心中多了几分冷意，当着满朝公卿无数双眼睛，周泽豁然站起身，发出一声长笑。
他疯了吗？
看着起身的周泽，无数朝臣震惊，可仔细听那笑声，分明蕴藏无尽悲怆与凄凉：
“母亲啊母亲，你说我没有忠君体父，可儿臣想问你，整整三年来，你让我见过几回？”
“我曾无数次于宫门外叩请圣安，可那一次不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你说我是兄长，理当爱幼，可大皇子不是兄长，难道不该是他对我爱幼？
我那些弟弟妹妹，都想让我去和亲，可对我这个兄长有过半点尊长之心吗？
对了，他们倒是挺关注我。
但儿臣有点风吹草动，雪花似的奏章就飞到你的案桌上。
天下人都说母亲你身边绣衣卫遍布天下，可我想问你，你可曾有一句问过其中缘由，了解其中真假？”
一连多个问题，让整个朝堂死寂。
女帝赵明空五指捏碎龙椅扶手，旒冕背后的脸庞布满霜寒。
她从未想到，这个从小被民户养大的儿子，毫无没有礼教规矩，胆敢忤逆她到这种程度。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她要是不给，周泽怎能张嘴索取，还妄图和她那些弟弟妹妹比较？
“混账东西！那些不是你自私的理由！”
“你也不想想，若你非皇子，你能享用如今的锦衣玉食，高门阔府？
你出行能有甲士林立，景行景从的王侯威严？
你能红袖添香，相拥娇妻美妾，若想修炼，便有大宗秘籍奉上，武林名师指导？
这一切都源自朕，朕给予你，你才能享受！
如今你不思量，反倒贪得无厌，只想索取，不想尽责！”
“是啊，我是贪得无厌！”
周泽承认自己贪心，他渴望父母能对他有半点温情。
但他们压根没有，连他真实过得生活都不知道。
“母亲你是皇帝，只有你给我的我才能要，没给的我不能张嘴，可你给我的那些，都变成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锦衣玉食，可笑，我食不过两味，华服不过一套！”
“甲士威严，可笑，他们一人不是各方势力眼线？！
红袖添香，娇妻美妾，大宗秘籍，武林名师？
那些秘籍，那些名师，都是从你看不起的市井中寻来的，与我随身的不过两个丫头，也都是市井卖身救父的苦命人！”
周泽被各大皇子视为夺位绊脚石，府邸自然被渗透成筛子。
连宗人府给予皇子的产业，用度开支，也被层层盘剥了个干净。
他想练武，只有自己去市井，除了那栋光能看的府院外，他所有开支都是源自那对老夫妇给他攒下的家业。
“怎会如此？”
女帝双目一凝，周泽真实生活情况，她确实不知道，但君王无错，错的只能是周泽。
“周泽，朕再问你一句，你当真不愿为大周皇室出力？”
声音带着一丝杀意，让整个大殿如同冰窖般森寒。
“二皇子，齐赵两国兵交攻伐，只会导致战火荼毒百姓，黎民苍生苦楚！”
这时一道清脆女子声音忽然响起，只见宰辅端木婉向着周泽礼拜：
“殿下若是前往齐国联姻，便是舍一人，为万千人，莫大功德，必将名载史册，为后世感恩！”
好一个红脸白脸手段。
杀身威胁，加上生民名望大饼，就是要逼他前往齐国。
这样的大周还有什么好待！
直视龙座上的赵明空，周泽心中只有决然。
前往齐国联姻和亲没问题，能脱离大周皇室这个旋涡。
只要有九龙玺，给他时间苟着，再到找机会获得一块封地，他迟早能掀翻这座天下。
“母亲与满朝公卿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除了前往齐国，我还有什么选择，不过我有两问！”
“那两问？”
“我为皇子，陛下不担心我与齐国联合，虎视大周？”
话刚落下，宰辅端木婉与众多朝臣都憋不住笑声。
周泽情况他们能不清楚，游手好闲，才能平庸，实力也不过六品，齐国凭什么看得上他？
何况大周兵强马壮，即便齐皇有想借周泽名头做文章的心思，又怎么啃的动大周？
耳边笑声就是回应，周泽心里明白，这是完全不担心他。
“第二问，我想知道圣君是否清楚让我前往齐国？”
圣君在大周只有一个指代，即禅位修道参仙的高宗圣帝，也就是周泽父亲，那位从九龙夺嫡中胜出，帝王心术登峰造极的的皇帝。
一瞬间，大殿寂静无声。
圣君禅位于女帝，在大周并不是秘密。
只是高宗圣帝治理大周十五年，明明春秋鼎盛却行禅位，有太多神秘传说。
江湖武夫传言，高宗从秘境中获得仙缘，欲得长生才放下权力，还有他国疯传，高宗闭关在借大周气运修炼，欲勘破至高境界，扫平六合八荒。
还是不死心啊！
女帝看了眼周泽，冷淡道：“圣君知悉！”
“哈哈，好！”
母亲不爱，父亲无视，周泽一点都不意外这个结果，看着女帝那张不耐脸庞，长笑道：
“既然陛下与圣君都有裁断，那儿臣自当前往齐国和亲！”
凄凉笑声充斥殿堂，望着身体在颤抖，眼眶泛红的周泽。
即便是政敌都有几分心酸。
诸国当中，要论皇子谁过得苦楚，莫过于周泽。
可是谁叫这位是夺位绊脚石，又不得宠爱。
那道孤苦无依，萧索凄凉身影立于大殿，见者无不动容，女帝心中**起一丝涟漪。
自己是否太过苛刻？
就在这时，只见周泽停下笑声，声音清冷：
“儿臣身为大国皇子，和亲当有大国皇子体面，我想请陛下答应儿臣一个要求！”
“我可以应你，你要的风光，体面，气派都可应允！”
只要周泽答应，细枝末节无关紧要。
可周泽要的自然不是风光联姻，他早就想脱离这个泥潭旋涡，他要的是领地：
“儿臣，想请陛下给儿臣一块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