侮辱性字眼从几岁的小孩嘴里冒出来,用脚指头都能想象这是谁教育的。
温栀血液里点了一把火,几岁的孩子,没法跟她计较太多。
可章金莲说的这些倒打一耙的鬼话,却不能不当真。温栀将正义感被强硬拽了回来,从洛离身后,侧出半边身体,道:“阿姨,”这两个字咬得很重:“话不是这样说的!房子本就是洛离妈妈留下给他的,你们这么多年一直占着房租买车,买房,旅游潇洒!而洛离蜗居在破旧的小屋子里领着比低保还低的钱!人要知足,东西该还给洛离了。”
门外的少女,长得温婉漂亮,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话不好听,可声音柔柔软软没什么杀伤力。
章金莲眼底轻视,知两人今天是来找麻烦的,抓起门,不欲多言。温栀上前,用脚踢门。章金莲虎口一震,松开抓在门上的手。脸剧烈跨下,声音提高八度:“怎么?今天是来闹事的吗?”
温栀拿过洛离手上的礼品,放进门口,顺势走进门,笑得更加温和,道:“是来商量事情的。”
反手,温栀拉了拉洛离的手腕,将他拽进门,这是洛离首次进吴文福家门,而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他看向握在手腕上的手指,纤长细腻,力气不大,可好像让他的心里多了很多力量。
长得温软的姑娘,做事却很强势,二话不说登堂入室,章金莲的脸黢黑。温栀当没看见,房子里除了章金莲和手里抱着的吴子萱,并无第三人声音,所谓的舅舅在家不过是恐吓驱赶的把戏。
今早她跟刘叔又聊了一会。刘叔说要拿回二房东扣押她押金,最好的解决办法,让正主房东出面。
这不就巧了吗?
温栀帮洛离收回房子,一举多得。
其后,刘叔给温栀找了很多法律条文,里面有提到关于遗产继承这一块的事情。温栀将它们一条一条读出来,舅妈的脸逐渐扭曲,没有哪条法律说,半毛茸茸不能继承财产!
反而是第二继承人,舅舅之类的旁系亲属,在有嫡系的情况下,没有遗产继承权。
法律条文说完,温栀含着笑道:“我是香盒环境公司客户经理,已经全面接手洛先生家的房屋。麻烦你们在一周内将房屋的钥匙和现有租客的合同转移给我。”这是洛离和温栀在路上商议好的方法,先礼后兵。
温栀的声音很柔软,像是一碰就碎的豆腐。可没人敢轻视,她话语里表达的意思。章金莲看出来,这个女孩很难缠。
“我一个女人做不了主。你们等他舅舅回来,跟他说吧。”章金莲甩冷脸子走去房间。
“自洛离九岁以后到今天花的钱和你们从房子上收取的租金两两抵扣,多退少补。请将差价补给洛离。”温栀对着章金莲的背影说道,章金莲装没听到快步进房,嗙的一声巨响,门框震动。
两人在吴文福家里等了整整一个白天,中午肚子饿,茶几上有零食,温栀不客气的撕开,跟洛离一起分吃。章金莲出来拿东西时看到,白眼都裂到后脑勺了。
跑客户过程中,温栀遭过很多苦,这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况且,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该是洛离,温栀吃得解气。
洛离目光虽冷傲,但眼底总有几分局促,当见到温栀大大方方的吃东西,他也被感染了。
温栀剥开一颗糖递给洛离:“小白兔奶糖。”
洛离咬上,甜滋滋在口腔里蔓延,香甜的奶香填满了苦涩多年的心口。
太阳西斜,橙红的夕阳在地上拖拽出长长的尾巴,章金莲对他们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
“咔嚓!”门口响动。
温栀吓得一哆嗦,往洛离身边靠了了靠,一股清幽的香味扑进洛离的鼻腔,布满冷傲的眼眸顿了顿,漏出些不自在。
门全部拉开,却是两个穿制服的警员走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吴文福,温栀在城西公寓走廊见过他。还没等温栀开口,吴文福恶人先告状:
“警员同志,这崽种又到我家闹事,我老婆都吓得躲在房间里,一天不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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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警员局拘留房,绿色铁栅栏,硬邦邦的墙壁,燥热拥挤的房间。被捉进来的人,犯了卖**、赌博、盗窃等罪,而温栀和洛离犯的是私闯民宅罪。
吴文福这缺德东西,竟然有脸报警,郁怒烧化成水在血管中奔涌,温栀气得什么都说不出。
被捉来的路上温栀才知,洛离与吴文福闹过几次,他其实是报过警的。
刚开始,警员热情帮他处理这件事,后来在听说他是半毛茸茸身份后,他们的态度就暧昧,后来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烦了就关拘留所几天。
法律保护公民的权利,可法律没法抑制社会上的对半毛茸茸的歧视。
这次是温栀冲动行事了,她原本以为,做贼会心虚,不料,人家拿自己当大爷。她潦草的洛离安慰了几句。
进拘留房之前,他们的手机这些全都上缴了,幸亏,她来之前跟刘叔联系过,等明早刘叔联系不上她,就会知道出了事。
晚上,这里没有开空调很热,人又多,汗臭味,廉价脂粉味,体味像一窝大杂烩一阵一阵的不停地往身上扑。
导致两人情绪更不好。
洛离的鼻子灵敏,熏得头晕,脸上敷上厚厚的坚冰。
温栀对味道没那么敏感,稍微好一点。但,他们对面坐着几个跟卖**女一起进来的嫖客,那几双眼睛时不时**邪的往温栀身上瞧,像黏腻的蜘蛛丝粘在了皮肤上,温栀很不自在,身体不停地往洛离身上靠。
饱受刺鼻味道折磨的洛离鼻子闻到了丝丝凉凉的清幽香,他侧脸,看到往下看。温栀光洁的额头下,睫毛将眼睛盖住,眼窝处投下阴翳,一张脸白得有些透明,她似乎很紧张害怕。
洛离很快便察觉出来,那几道热辣的视线直咧咧的,毫不掩饰的在侵犯温栀。一股无名火,从脚底板窜上,抬起眼刀杀过去。
洛离从进来开始身周就萦绕低气压,那几个嫖客吓得移走了视线。没有扰人的目光,温栀的脸色好看许多。
这次,温栀因他遭了罪,自责像一把锤子敲在洛离胸口。他声音敛了敛,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道:“重申一次,我的事你别管。”
仿佛两人之间,坚硬的高墙重新竖起来。